他已经完全分不清东西南北,只能支撑着虚弱的身体,扶着过道的墙壁一步步往前挪。
经过大厅外的长廊,跌跌撞撞地摔倒在游泳池旁时,他恍惚地想,要不冒个风险,直接往泳池里跳算了。
现在是法制社会,这群人哪怕再怎么变|态,也不敢随意闹出人命。
要是看到他溺水了,应该会想办法救人,不会让他活活淹死。
可是等他直起腰,艰难地爬到泳池边缘,正要往下跳的时候,一个戴面具的身影又神出鬼没地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是骷髅头,所有人里下手最凶残的一个。
骷髅头知道他药效发作,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力。第一次堵到他,就脱了他的西装外套,还试图扯着他的领口往大堂拖。
像是想在大庭广众下直接宣布对猎物的享用权,逼他就范。
直到另一个戴着狐狸假面的男人追着定位器找来,与骷髅头产生了争执,路当归才从两人的手中逃了出来。
真是见了鬼了。
被骷髅头一把抓住了脚踝,路当归咬咬牙,忍着爆粗口的冲动,又开始往大厅内爬。
骷髅头下手那么重,说不定还没等他跳下泳池,这人就能将他的头按进泳池,又把他狠狠折腾一番。
体内的药物反应已经越来越严重,路当归的脸上泛起红潮,就连呼出的气体都是灼热的。
他渐渐感受到了身体某处的变化。
虽然是名快三十岁的母胎solo选手,没什么实战经验。但上大学的时候,他也跟着舍友一起看过小电影。
他明白这帮人想干什么。
他们并不只是在享受暴力而已。
他们想用这个办法耗尽他的体力,等药效真的发作,他就会变得任人摆布,甚至被……
草。
扒开骷髅头的手,路当归使出浑身解数,狠狠踹了他一脚。
看到骷髅头吃痛倒地,路当归吐出一股湿热的气息,继续步履蹒跚地往前走。
绕过两道回廊,终于没有人再追上来。
他松了口气,正准备原地休息一下,保存体力继续逃命,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人声。
找到一处阴暗的角落,路当归靠着墙角坐了下来。他透过树丛往外望,很快就找到了声音的来源。
对面是一个半敞开的车库。车库外停着一辆跑车,门口站着几名身穿黑衣的保镖,手里拿着对讲机,看起来正在找什么人。
难道是邢瑀的人正在找自己?
路当归又往树丛里缩了缩。
他不能留在这里,这群人都是疯子,无论落入谁的手中,他都会生不如死的。
他要出去,找到有信号的地方,然后马上报警。
想到这里,路当归扶着一旁的树干,缓缓站了起来。
“嘶——”
脚踝传来一阵剧痛,应该是刚才踹骷髅头时不小心扭到了脚。
他强忍着脚上的不适感,一瘸一拐地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转过身没多久,他听到对面的对讲机里依稀传来一道人声:
“大少爷,排查已经结束,没有异常情况,您可以下车了。”
路当归身形一顿。
他缓缓回过头,看到两个保镖走上前,恭敬地打开后车门,站在车门两侧,像是在等着什么人下车。
这两名保镖,和今天送自己过来的那人不太一样。
他们的胸口都别着蓝色的双帆胸针。
双帆领航,这是湾海集团的标志。
两人在车门外等了半晌,一个男人下了车。
男人脸上戴着一副银色假面,右手撑着一柄黑色的手杖。一身西装熨烫平整,身材高挑修长。
他的薄唇紧紧抿着,宛如一尊清冷的雕像,举手投足间带着种生人勿近的气场。
抬起手松了松领口,男人问旁边的保镖:“阿瑀呢?”
听到面具男的声音,路当归的身上突然爆发出了最后一丝力气。他扒开树丛,一瘸一拐地朝着车库跑去。
一个陌生人的身影出现在视线范围内,马上便被保镖们发觉了。
他们抬起手,将主子牢牢护在身后。
后脚跟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路当归一下子失了重心,摔倒在了树丛外的草地上。
树丛后传来一阵参差不齐的脚步声,他听到了追踪器发出的滴滴声。
那群狩猎者已经跟着定位找了过来。
扭伤了左脚,路当归没办法起身正常行走。他只能勉强用手臂撑着地面,朝面具男站立的方向一点点爬过去。
离男人的脚边还有几米,路当归注意到了一处异样。
这人撑着手杖的指节有些发白,手背上已经沁出了冷汗。
他的腿还没好,却站的笔直。
仿佛只要在邢家的地界上,就没有人能够压垮他的脊梁。
被地上的人伸手抓住裤腿,男人撑着手杖,慢慢低下头。
他动了动喉咙,眼底浮起一抹讶意:“……是你?”
路当归知道,机会只有这一次。
虽然眼前这人也是个疯子,但和后面那群人不一样,他不是禽兽。
看到男人缓慢地蹲了下来,路当归一把抓过他的衣领。
他凑到男人耳边,用旁人听不到的气音,对他低声说了一句话。
说完这句话,路当归便松开了手,软倒在了男人的怀里。
刑珹脊背一僵。
“别走。”
地上的人面色潮红,泪眼朦胧。
他不知从哪来的力气,一把抓住自己的领子,嘴唇微张,往自己的喉结上喷出温热的气息:
“刑先生……帮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