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大家似乎都在等着什么。
说不上是期待,也说不上是好奇,就是一种她如果没来,今天这个聚会就不够圆满的感觉。
宁馥救人的事学校通报表扬了。就在中?考结束后的第二天。
她也是唯一一个成绩不在优秀毕业生之列,却拿到优秀毕业生荣誉的人。
她救的裴晓鸥还在医院住院,全班竟然没有?一个人在中?考后见过?宁馥。
就连李文月都在等。
然而宁馥从外头走进餐厅里,却没一个人注意到她。
直到人走到大伙面前?,叫了李文月一声“月姐”,所有?的目光才集中?到女孩身上。
一时间居然没人说话。
就像一直在等待靴子落地,当他们等待的人近在眼前?,所有?的问题却又都堵在嗓子眼里,问不出来了。
宁馥自己反而笑了,“这么震惊……不好看吗?”
——她的头发是黑色的了。
*
李文月突然觉得喉咙发紧。
一旁的学生们全都傻愣愣的,还盯着看呢。他们不知道?宁馥和班主任的赌约,只觉得一瞬间班上大姐头的形象地覆天翻,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太……太不一样了这也!
李文月反应过?来,连忙扬起一个笑脸,朝着宁馥招招手示意她赶紧过?来坐自己身边,同时道?:“好看,好看。”
她这个学生说话算话。
一直考年级前?三,就能一直留着她粉色的头发。
这一回,她不再是年级前?三了,自己把自己的头发染回了黑色。
李文月竟也一时觉得不习惯了。
她对?宁馥道?:“不是你的错,为什么把头发染掉了?”
宁馥仍是笑意盈盈的,伸手从桌上拿哈密瓜吃,边吃便道?:“愿赌服输。”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系统因为她染掉了粉色头毛倒扣了她三十积分,但宁馥并?不在意。
此?身立于世,言必信,行必果,说过?的话做不到,玩不起,哪还有?什么意思?
果不其然,等她染完头发,这个世界变得有?点儿淘气的系统就因为[行为符合凤霸天逻辑习惯,苏力值up]这种原因,又给她把积分加上了。
李文月沉默半晌,挑了一块给她,“这块甜。”
她年纪不大,对?自己这第一波学生就像姐姐对?着一群不省心的弟弟妹妹。宁馥就是里头最调皮、最讨嫌、最是一肚子坏水爱捣乱的那个。
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么招人心疼了。
宁馥就笑眯眯地拿过?班主任给她挑的那块瓜吃了,吃的下巴上都沾上了甜汁。
她从外头骑车过?来,热得很,一进来阴凉舒爽,再配上沁凉的水果,这才舒服地呼出口气,伸了个懒腰。
“学校报哪里了?”李文月问她。
宁馥道?:“去三中?了。”
榕城市立的第三中?学,是一所普通高中?,在榕城一中?的碾压下近几?年的招生情况越来越不好,学生资源不行,教师资源外流,本科的升学率正在逐年下滑。
以?宁馥的成绩,如果去次于榕城一中?的学校,也有?一两个更好的选择。
——她为什么要去三中??
高中?的师资和学习环境实?在太重要了,但凡有?点条件的,都恨不能去更好的学校就读,以?期高中?三年能收获个好成绩,顺利踏入象牙塔。
李文月半是担忧半是疑惑,问道?:“为什么?”
宁馥一看班主任的神?色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她笑道?:“因为三中?离我家近。”
李文月骤然听到这么个回答,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甚至觉得宁馥是在开?玩笑。
为了孩子读书上学,千里迢迢跑到学校旁边租房的比比皆是,怎么可能有?为了离家近,特?地挑个师资生源样样不行的学校就读?
宁馥非常认真地解释道?:“我家在长安区,早上骑车来学校太久了,吃早饭总是在路上,”她说着说着居然还透出一股子委屈劲儿来,“随便叼个包子就出门?,边骑车边吃都凉透啦,还噎得慌。”
她对?李文月皱紧的眉头假装没看见,非常认真地给班主任描绘自己就读市立三中?以?后美好的景象——
“三中?就在我家那条街上,走路不到十分钟就到了!我每天能多睡二十分钟,还能多出二十分钟吃早点呢。”
李文月无言,盯着宁馥看了又看,发现她真的是认真的,而且对?就读一所被全市人普遍认为没什么前?途的高中?没有?一点儿意见,对?每天早上能睡饱了溜达去上学,在学校门?口吃够烤红薯小笼包和鸡蛋灌饼的未来三年生活充满了情真意切的期待。
——见了鬼,就为这个?!
李文月还要开?口再劝,甚至猜测是不是宁馥和家里闹了什么矛盾,需不需要她去和王晓燕做沟通,便听宁馥道?:“老师,你还不信我么?”
李文月一顿。
的确。
她是看着不着调,永远有?点漫不经心玩世不恭的味道?,还是喜欢作弄人,恶趣味,画个圈儿把整个榕城一中?当成自己的“地盘”,一头收着学生们的保护费一头带着后进差生拼命学习。
居然所有?人都念着她的好。
就连校长……背地里悄悄说她那个头发颜色还挺漂亮。
她只说想晚起一会儿,早上吃顿好的,却没说就放弃学业,要随波逐流啊。
大人都习惯把所有?的因素和条件叠加在一起,推算出最有?可能、最符合逻辑的结果。
可对?于宁馥来说,她可以?都不在乎。
什么教学资源啦,什么学习环境啦,在常人认识中?无比复杂的因素,对?于她来说都简单得像一道?“1+1=2”的数学题。
所谓一力降十会。
她自己强大且自信,只需要选择她最喜欢的选项就可以?了。
——离家近的破高中?对?其他孩子来说可能是一剂毒药,可在宁馥眼里,没准就是小糖豆儿,她能吃得开?开?心心,咬得“咯嘣咯嘣”响。
女孩笑吟吟的,伸长了胳膊去够长桌另一头的小蛋糕。
一个同学看见她的动作,几?乎想也没想,下意识地就把盘子整个端起来地给她。
宁馥满意地叉起一块表面坚果最多的,放进自己的盘子里,想了想,又后知后觉地给李文月拿了一块,“月姐,你也吃哈。”
瞪着盘子里颇为敷衍的“殷勤”,李文月一肚子的话就这么噎回去了。
她吃坚果过?敏,宁馥放在她盘子里的是草莓蛋糕。
真叫人没脾气。
就像那不听话的猫,胡作非为无法无天,但是只要她肯对?人好,就没人能拒绝得了。
宠着,惯着,反正知道?她是不会被养废的。
看着是猫,其实?是虎啊。
李文月拿起叉子慢慢地吃起那块草莓蛋糕来。
等蛋糕吃完,她朝宁馥笑了。
“头发粉色好看,黑色也很好看。”这位年轻的班主任用焕然一新的眼光看着宁馥,这个她遇见过?的,绝无仅有?的怪孩子。
她觉得她注定要成为一个了不起的人。
“随你自己的心意吧。”
*
三班的学生们可不像李文月那么谨慎,也可能是太年轻不会伪装,几?乎把好奇担心和遗憾都挂在脸上了。
他们习惯了粉头毛的宁馥,也习惯了在她的“保护”之下,她像三班的一个标志,一个坐镇的人物,一个不知不觉起到粘合剂作用的核心。
保护费每人五块十块的,交了三个月,也许还没宁馥请大伙吃雪糕吃鸡排的钱多。
她是班里的大姐头,好像真的就把所有?人都划归到了她的羽翼之下。
大家都受她的照顾,有?时候害怕她,有?时候想亲近她,她也就成了大家的团宠。
不过?从头到尾她都很酷罢了。
猫猫横行霸道?,猫猫不是团宠,是老大。
大家都以?为她能考上本校的。
但她兑现了她“保护”的承诺,前?途未来,仿佛就这样一掷度外。
——宁馥不得不又安慰了几?个快要哭出来的女同学。
她是去三中?读书,又不是去自我毁灭,干什么把她说得好像是为了全人类牺牲自我一样?
有?多大能力扛多大事,她如果没跟着裴晓鸥跳下去,她才是那个该遭谴责的人呢。
不得不说,自大得很有?凤霸天那味。
她调动气氛是一把好手,没一会儿,大家已经从“宁馥好惨宁馥好无私宁馥好伟大”的悲情感动中?恢复过?来,开?始争论点糖醋里脊还是点宫保虾球了。
盛宇驰沉默地坐在角落里,一句话没说。
宁馥也没有?给他任何一个眼神?。
他知道?宁馥并?不责怪他,甚至也没有?用有?色眼镜去评判他的行为。
她只是……清楚地用行为告诉了他,他们不是同路人。
*
吃完饭,李文月就先走了。
小孩儿们在一块更自在,她知道?这些不省心的还在计划去唱K,她这个做老师的就不掺和他们的毕业狂欢了。
毕竟,说不定她自己和她的同事们,都在这些家伙们的吐槽名单上。
宁馥本来对?唱歌活动不感兴趣,但班上几?个领学社的人非把她拖去了,美其名曰“和老大的最后一次为非作歹”,于是只能在一屋子少?男少?女的鬼哭狼嚎中?吃了两盘子果切。
一群人浪到晚上九点多,总算尽兴了,出门?各回各家。
宁馥的自行车找不到了。
“坐公交吧,坐公交咱们还能同路呢老大。”领学社的几?个人分外殷勤。
宁馥没说什么,跟着上了公交车。
广播播报着下一站的名称,宁馥坐在车窗边的位置,淡淡看了眼跟在她身边的两个领学社的,“说吧,你们这是有?什么阴谋?”
两个男生都有?点惊讶,也有?点不好意思,其中?一个摸了摸脑袋,问:“老大,咋看出来的?”
宁馥飞个白眼,“你家在反方向,他刚刚就离家几?百米,和我同的哪门?子路?”
“咱们领学社总要在毕业前?干点出格的事情嘛。”
两个人都笑,只说到这里就咬死不往下透露了。
公交车从ktv到宁馥家,中?间要经过?榕城一中?。
九点多,已经是最后一班车了,车厢里没几?个人,外面的路灯随着车辆行进,明?明?暗暗地照进来。
公交车驶过?榕城一中?门?口。
校园围墙的人行道?上,有?一大群少?年人,有?提着桶的,搬着□□的,拿着喷漆的。
他们看到这辆末班公交车,不约而同地挥着手,蹦跳着,大声喊起来——
“老大,看这里——”
宁馥下意识地离开?座位站了起来。
公交车缓缓驶过?,校园高大的围墙上,画这一个女孩的头像。她很漂亮,像漫画中?元气霸道?的少?女偶像,望着远方。在路灯下,她显得骄傲而温柔。
粉色的头发被风扬起。
一群少?年在昏黄的光线里,在她樱粉色的发梢旁拼命朝公交车挥手,大喊着。
“老大,看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少贴了一段,补上~
最后一段写的心潮澎湃呜呜我好爱青葱的少年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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