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烟将头垂在沈寻膝上,就像刚入派时一样。她微微张着嘴,虽发不出声音,却仍旧执着的说着“师父”二字。
仿佛整个世界只有他一人可以依靠。
沈寻轻抚着暖烟的头顶,像是抚摸一个心爱的瓷器。师徒二人皆是静默无言,像是沉浸夜色中的一幅画。
铜镜静静站在桌上,一旁是沈寻放下的滋补佳药。显得它方才的话语滑稽而可笑。
暖烟不愿相信这青雾的话语。
师父怎么可能加害自己?!
师父得知自己被劫持,立刻便派诸位师兄前来相救。现如今又送来了如此多的滋补之品。怎么可能是他想要害自己呢?
那黑蓝的烟雾不愿罢休,他执着的开口,“你明明是在睡梦中被人劫持,房中又怎么会出现劫持痕迹?沈寻原本就不是真心待你,他只是贪图你的血脉之力,你莫要相信他了。”
眼前的烟雾仍在喋喋不休,直让暖烟头疼。脑中仿佛分裂一样,一面是满满的疑点,另一面是多年的关心。
他们互相搏斗着,最终还是有一方压倒性胜利了。
暖烟举起茶杯猛然砸向铜镜,那蓝黑的烟雾惊愕了一瞬,下一秒耳边嗡嗡不休的声音消失了。
那铜镜竟然仿佛被赤焰煅烧过一样,骤然崩裂。
那碎裂的镜片中倒映出暖烟狰狞的面容,哪里还有半分平日的美好。
*
次日,暖烟顶着黑眼圈出现在清风派的门前,显而易见的疲惫。
她冲顾裴之勉强的笑了笑,她将手中的玉牌举起,上面是她早已准备好的话语:有劳顾师兄一路照顾。
顾裴之冲她点了点头,也不等她便直接上了香车之中。
暖烟向后退了两步,这拖着香车的不是别人,正是当初吓她的趋吾神兽。现如今这五彩斑斓的猛虎正瞪着一双铜铃般的大眼望着自己,仿佛在看可以大快朵颐的美餐。
暖烟苦于自己没法说话,只能哀哀戚戚的抵着车边移动。每一步都僵硬得仿如机械移动。
车帘突然被拉开,露出顾裴之毫无表情的面庞。
他冷冷打量着自己,似乎都能听到牙齿磨动不耐的声音。良久,他伸出手,一把将暖烟拖上了车,动作丝毫不怜香惜玉。
暖烟一屁股摔坐在座位上,后背撞的生疼,她努力调动面部肌肉,想要想顾裴之挤出一个讨好的笑容。
毕竟这一路上她都要依靠大师兄保护,多多与人为善总是好的。
却还未等她动作,香车便极速启动,扯得毫无防备的她一个趔趄,额头狠狠磕在木板上,几乎痛的要冒出眼泪。
她泪眼婆娑的看着眼前的男子,完全不能理解他为何如此心急如焚。
趋吾神兽日行千里,若是如此算来短短三日便可以到达此行的目的地。眼前的男子冷若冰霜,自从出发以来连一个眼神都不曾施舍而来。
暖烟乖乖坐在车中,打坐调息,只想着捱过这三日便可取得仙草,治疗自己这音哑的毛病。
却不料,车行不过数刻,才出清风派地界便突然停落。
暖烟满眼疑惑的望着顾裴之,却只听的外面传来清脆的呼唤声,“大师兄,你总算来接我了!阿瑶等的好辛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