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底新近落下的飞雪轻轻扬起,斜落在雪原的明耀辉光渐渐被灰白色的云雾遮去。
停留的旅鸟振翅而起,奇松延伸向山路的枝头随之起伏,抖落积雪无数。
柳雏为之心惊,斜眸望去,猛虎大小的松鼠当空扑下,翘着毛茸茸的尾巴,张开血盆大口,尽情展示着钢钩般的獠牙,锋锐无比的右爪重重拍落,沾染着飞雪的每一根毛发都清晰可见。
“御!”
大敌当前,柳雏不慌不忙捏起剑指,向着身侧凌空虚点,背后的素白色仙剑落在身前,轻鸣震颤,生出剑光飘渺。
松鼠的爪子落下,不是想象中天雷遇地火的轰轰烈烈,而是冰雪消融般悄然无声。
少女错愕中,峥嵘可怖的松鼠在剑光外化为一片自由舞蝶,柳雏不敢为此目不暇接,紧绷心弦观瞧着周围,根本没想过这无比逼真的一击竟然是虚招!
四下悄寂,柳雏试探着向后退去,仙剑吟声铿锵,素白色剑光游身而动,在柳雏背后俯冲落下的飞鸟倏尔悬停,灵巧的避过剑光后羽翼轻震,重重撞在少女毫不设防的肩头。
剑出昆仑,声名在外,索承颜不知柳雏承剑谁人,所以不敢冒险,这一击没有丝毫留手。
骨骼破碎声在寂静的山林中很是刺耳,伊人不由紧蹙起秀眉,颤抖着挥动剑指,一剑将那精巧的飞鸟斩碎。
没有鲜血流淌,飞鸟入雪,柳雏定睛望去,惊觉方才的飞鸟竟是具木傀儡!
死物化活,以假乱真,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手段,那件事不可能暴露,那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存在来杀自己?
柳雏想不明白,边服食丹药边警惕着死寂山林中的风吹草动。
索承颜缩小身形隐蔽在奇松密集的叶中,透过碧叶与积雪的缝隙,饶有兴趣的打量着柳雏身上的衣裙。
若没有这衣裙,方才那一击柳雏早就倒在雪中,任人施为。
“昆仑……有意思。”
轻轻喃喃着,索承颜抛出一只精巧的人偶,手捏法印,那逼真的人偶傀儡变成白面书生,灰衣飘飘,面容俊朗,星眸深邃,只需一眼便能叫养在深闺的大家女子面红耳赤,不能自已。
“你是什么人,敢在昆仑山下肆意胡为,不怕被飞剑取了脑袋?”
“不怕,不怕,这昆仑偌大,但擅杀的剑就只有那几柄,老的不能对我出手,年轻的不如我,出手不过是自取其辱,又有谁会对我的脑袋感兴趣?”
书生轻笑着,模样很是帅气,柳雏却不喜的撇撇嘴,感知着紧绷不适的肩膀,左右看看,向后退了几步,朗声而言。
“还真是山中无老虎,猴子都想做大王,看此种行径,想来谋害小师叔的人便是你!”
闻声,隐于幕后的索承颜不由得轻笑,神念微动,书生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抬手间化为一道黑影,横跨十数步距离,直接出现在柳雏眼前。
如果有经验的修者一看便知这是绝对的阳谋。
柳雏动剑攻杀便是虚晃一枪,声东击西,柳雏不动剑便是自爆傀儡,强破剑守,看似有选择,实则根本没有选择。
柳雏在外行走不多,不过寥寥数次,且每次都有师父师兄照顾,入不周山后
更有洛阳、昆仑弟子帮衬,真的很不擅长斗法,又哪能堪破索承颜的阳谋?
仙剑轻鸣,璀璨的剑光当空刺去,书生恍然横移开来,在柳雏惊恐的目光落下手指,漆黑色的纹路如若锁链,仅仅片刻光景就已遍布柳雏周身,锁尽奇经八脉满身窍穴。
“别挣扎了,这是木纹咒,受咒者身若木偶,你若再挣扎,我便给你用木人咒,只要咒印不解,你就是木偶!”
书生轻轻说着,伸出手掌,不理会柳雏愤怒的目光用力捏住那光洁的下颚,眯着眼眸,冷声问道:“传音告诉我,你在不周山得到了什么机缘!”
柳雏很想对着这张叫人恶心的脸淬上一口,可惜不能,受制于人,只能冷冰冰的望着他,痴痴幻想着如果眼神可以为剑,定要叫这贼子万剑穿心,不得好死!
“那老头说不得不错,你还真是个倔强的丫头……我想想,昆仑的教义是什么来着,奥,对,不求来生,立身当下,告诉我,是你的秘密重要还是你师父的命重要?”
“卑鄙!”
柳雏传音道,眼中的怒火多的可以溢出来,索承颜控制着俊朗的书生笑得更加开心,走开一步,又转身猛地靠近,邪魅的勾起嘴角,传音入密。
“什么叫卑鄙?好好看看这个世界,这个世界从来就没有卑鄙与不卑鄙,这个是个仅以结果论的世界,成功的卑鄙叫智谋,失败的卑鄙才是污浊!”
见柳雏依旧不为所动,书生再次传音,气焰顿挫的声调里透着杀机,叫柳雏感觉周围似乎又寒冷许多。
“你可以怀疑我丧尽天良,得到秘密后杀了你和你师父灭口所以选择闭口不言,也可以赌一赌,用一个秘密换取你师父和那个老村所有生灵的命,做还是不做在你,我只是执行你的选择,如果他们死了,也全都是因为你!”
呼啸的冷风卷起飞雪,冰凉的感知落在柳雏的脸上,两行清泪落下,柳雏开口了,轻声道:“我在不周山承的不是昆仑的剑而是人皇的剑,来昆仑就是为了唤醒圣道轩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