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气一起便如江水向海,滔滔横流,不可阻挡。
洛阳半睁半闭得眸子蓦然睁开,锋锐尽现,缓缓踱步向梅子春,剑芒从无到有,又从雪白烧成火红,惊散群臣,殿中更加缄默,风雨将临的沉甸压在每个人心头。
“师弟勿急,剑下留情!”
远远的清风入殿,李钦月的传音在耳畔响起,洛阳眉头一挑,心念变化,通透关隘,瞥了眼“子夜”,转而再度望向梅子春。
那贼子却还是旧时模样,静立原地,双手合并身前,双眼半睁半闭,藏敛着精明狡黠,胸有成竹,似乎有十成的把握,算准了洛阳不敢动他。
人不逆势而行是常态,可洛阳不一样,在地府杀过鬼神之后,在天宫斩过玉皇臣子,眼前一浑水摸鱼的小人,凭什么杀不得?
探手唤出忘四,仙剑凌空,幽幽旋动,蓦然惊起剑鸣,剑锋犹如秋水,折起锋锐流光,干净利落的映在梅子春眼前。
洛阳正要动手,耳畔再度响起传音,“师弟万万不可,他死了陛下也会死!”
剑势微顿,洛阳瞥了眼赢芷沫,锋锐的剑意缓缓收敛,清晰捕捉到梅子春眼中的得意,心念微动,指引剑光当空,紫色氤氲遍布金殿,不过一剑,梅子春腰间的小铃便化作齑粉。
“这就是你的倚仗?”
“走一步想十步,远眺云霄缥缈,心想大道康庄,你何时能低头看看,看看早已深陷泥沼的双脚,身处崎岖小道,痴心妄想登峰造极,你就和你的这具化身相似,不值一提!”
此时洛阳不像剑修,比赢芷沫更像指点江山的君主,斜握三尺青锋,边说边走,越来越近。
梅子春畏惧了,不由挪动脚步,退后一步,理所当然,退后两步,不得不为……
一退再退,至殿角再无说退,可洛阳还在向前走,只有一人一剑。
风起未然,恍惚间熟悉的殿堂变了模样,尸山血海,无尽炼狱。
一点冷光划过,剑若寒星坠空,将梅子春连同殿墙一起贯穿。
收剑,化身碎成一堆细沙,洛阳细细端详几眼,再回头,赢芷沫已经昏死过去,殿中依旧沉寂,群臣依旧缄默。
“来人,扶公主殿下回府,大小是非,细细照料,若有疏漏,当心脑袋!”
“是!”
美侍委身虚礼,如若莺莺燕燕,护持着赢芷沫小心出殿,不紧不慢地向宫外走去。
收回神识,洛阳转身望向群臣,看看眼观鼻、鼻观心得“子夜”,冷声再道:“陛下不日即归,此前有国相代理国事,尔等可有异议?”
“臣等谨遵帝师法旨!”
回语齐整,余音绕梁,内里听不出喜怒哀愁,叫洛阳不由眉头一挑,瞥了眼那张孤高的王座不由轻叹。
整日面对如此一帮人,虚以委蛇,强求同道,说起来不愧是凡人向往的绝顶,还真就有着同绝顶大修同样的难事,此处不好,也非心中所向,不再此间,幸甚!
殿外花开,流云行远,被遮挡地辉光斜落长空,门内门外耀眼夺目。
光与影对,咸阳地下,有伸手不见五指的幽暗,在这幽暗里有人盘膝而坐,看不清面容,喃喃轻语却能听得真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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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为我不敢杀,我有什么不敢杀?”
“心动念起,提剑便杀,只看眼前,不思得失,什么昆仑小师叔,什么六界第一剑,不过是仗着福源剑术,若没了这身修为,同那勇莽的江湖豪客大同小异!”
至此声音微顿,梅子春陷入沉思,不久再度开口,“勇莽倒是可以利用,虽然不能杀了此獠尽出恶气却能叫他与赢正出现间隙……”
自语至此戛然而止,敲定算计,梅子春闭目打坐,吞吐灵力,发出流光微弱,身形犹如迎风鼓满的口袋,头大如斗,腿似腰粗,衣裳被撑破,躯壳变得透明,内里流动着赤红的焰纹。
庙堂之外,洛阳脚步微顿,瞥了眼地下准备自爆的化身,剑指当空轻划,流光落向地底,当空剑痕素白如雪,几许光点轻舞,恰如柳絮乘风。
剑落,化身被挪移到九天之上,轰然炸响,万里云空。
咸阳的人们却未抬头,依旧各行其是,吆喝叫卖的继续调子,雕刻糖人的手掌不抖。
几年能得一见是惊奇,可若是天天有也就如山间百花,随处可见,虽美不美。
感知着变故,洛阳有些啼笑皆非,漫步于烟火,想尝尝阳春面却发现李天策在大快朵颐,不由没了兴趣,看看长街,对不远处的酒楼勾起唇角。
今时不同往日,腰囊圆满,底气十足,是个曾经深恶痛绝的福贵人,既然是福贵人谁还吃面?
进了酒楼,伙计忙里偷闲地瞥了一眼,喜笑颜开,引着洛阳上至顶楼,打开那间最大最好最整洁地雅间,开窗两面,一面临水,烟柳画桥,万籁俱寂,一面临街,车水马龙,人声鼎沸。
“客官,您吃点什么?”
“最好吃的,最有特色的,最拿手的都要……对了,再来一碗阳春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