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缓缓抬起头,风落青丝几许,散遮小半朱颜,却挡不住眉宇中流露出的倔强。
就像父亲必须杀死完颜阿哥一样,她也必须这样证明自己的完整,证明方才的都是完颜阿哥的阴谋,同她无关,同草原王庭也无关。
阿古塔缓缓转过身,望向空空如也的帐门前,紧紧握着拳头,双眉紧锁,所有人都能清晰感知到他的愤怒。
“先生来得比我早,应该看得很清楚,不需要我再说明什么吧?”
听闻此话,左右哨兵蹙起眉头,握紧兵戈,盯着帐门,四下死寂,剑拔弩张。
中原人来的更早为什么不出手相救,难不成是打算看着殿下遇害,然后借机发动战争?
李思跟着皱起眉头,实在猜不到这位小先生的心思,想了想,道:“大单于怕是误会了,先生可不认得……”
“我知道她是谁,方才那小子的说得清清楚楚。”
不等李思言罢,洛阳现身出声,声落,几个身形魁梧的少年握住腰间弯刀,哨兵齐刷刷举起兵戈。
洛阳对他们的敌意视若无睹,缓步入帐,带着一身风霜,闯入朦胧灯火中,直视着蝶紫沫的眼眸,冷声道:“你喜欢他为什么还要远嫁?”
“你这个选择可能会帮草原度过一个安稳的冬天,以后呢,如果他成为下一位大单于呢?”
质问声很冷,字字诛心,所有人都望向蝶紫沫,完颜和塔纳的感情一直都很好,在这个不一样的时刻,做出那些事也不是不可能。
那些目光都和最炽热的阳光一样,落在身上火辣辣的,蝶紫沫退后一步,搜寻着塔纳之前的记忆,坚定地摇摇头,握着拳头,“我只是把他当作哥哥,我……”
洛阳眉头一挑,瞥了眼完颜的尸体,露出刺眼的讥笑,道:“人都死了,怎么说还不是随便你。”
言罢拂袖出帐,大踏步向李思走去,边走边说:“国相大人,依我之见这结亲之事还需慎重。”
“后宫是什么地方,离陛下最近的该是个什么样的女子,大秦比不得当初的神朝,陛下也不是人皇,然,前车之鉴,后车之师,这事就到此为止吧。”
“先生所言极是。”
李思点点头,瞥了眼塔纳,向阿古塔一拜,满是歉疚,上前几步,开口想要讨还国书。
“巧舌如簧不外如是,小先生毁我爱女清白,不怕走不出草原?”
沉默许久的阿古塔蓦然爆发,闪身出现在洛阳近前,挥拳便打,其他人顺势盯住李思,只要他敢出手必然毫不犹豫拔刀出鞘。
洛阳身如垂柳随风,随着拳锋的指向写意飘退,挥手唤出幽兰、幽梦双剑,踏步拔剑,身形舞动,双剑出招不同,阳春曲动,意跃龙门。
阿古塔没有收拳,反而迎着两道璀璨剑光踏步屈臂,肘似枪出如龙,惊起动天滚雷。
狂风四起,卷倒帐篷无数,风沙裹挟碎草,洛阳旋身卸去剑刃上传来的伟力,交错在身前的双剑蓦然挥动,斩灭身前七尺外的骇人暴风。
“碎!”
阿古塔再向前,蓄势久矣的重拳已然轰出,看上去轻飘飘的,看上去没有威胁。
下一刻,气浪滔天而起,无形的光圈在半空扩散
,这一拳可以泯灭十万山岳!
“清风八咏楼!”
不见动作,八道剑光直入长空,气浪破碎,洛阳提剑闯入那片狼藉的荒芜,阿古塔跟着踏前一步,将本就破碎的大地再度踏碎,重拳破空,九道光圈重重套叠。
洛阳旋身动剑,催动三犯锦园春,三道剑光同九道光圈同时消隐,双剑压在阿古塔的手臂上,跳动着浩然剑意,不断嗡鸣着。
后脚渐渐陷入泥土,不断收缩的手臂缓缓举起,阿古塔抬起头,罡气随之燃起。
“别打了,我愿以死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蝶紫沫握着弯刀,紧闭着眼眸,两行清泪无力滑落,刀锋未动,被剑光折断,被罡气湮灭。
“眼见不一定为实,您说呢,小先生?”
阿古塔紧紧抱着蝶紫沫,伊人啜泣着,风很大,压不下那刺耳的啜泣声。
似乎一切真是个误会,而这误会的源头早就死去,谁也说不清帐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所有人都清楚,那位收起双剑的小先生能决定两国之后的命运。
那必然是一句非常沉重的话,每个字节都与成千上万人的生命息息相关。
“大单于的烤羊真的不怎么样,酒也不怎么样,不会是有意藏私吧?”
洛阳还没考虑好要怎么回答,便不回答,笑呵呵地向那片还没熄灭的篝火走去,那群憨厚的汉子呼号着跟在身后,带走所有热闹,渐行渐远。
蝶紫沫缓缓起身,擦去清泪,眺望着远去的人群,“父亲,您也去吧,我没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