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这些畜生在我头上拉屎了。”
“走开,走开。”
场面一度骚乱起?来,各种声音响成一块,钱多眉头皱的死死的,脑子被这叽叽喳喳的声音吵的心烦,为了避免节外生枝,刀尖用力向下,谁料,这群鸟直直朝着他冲了过来,鸟喙在他脸上来回啄着,翅膀扑腾着,鸟毛鸟粪落了一地?。
钱多一脸怒气,目光凶狠,挥舞着大刀,嘴中厉声吼道:“滚开,这些杂毛畜生,离老子远点。”
人鸟混战,一群人乱成一锅粥,季思看着眼?前的局面,面色一凝,目光落在被扔在一旁的长刀上,匍匐在地?上慢慢蠕动,颤抖着手?握住刀刃,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二话?不说用力一划,温热的血顺着掌心伤口?流出,痛感?占据了上风,晕沉沉的脑子有了些许清醒,四?肢也能稍稍动起?来。
他皱着眉撑起?身来,借着鸟群的遮掩摇摇晃晃朝着马匹扑去,忍着浑身的疼痛翻身上马,面色苍白?,喘息急促。
马蹄刚刚迈出去一步,就被突然飞出来的大刀正?中腹部?,仰着脖子发出垂死的哀嚎,身子一偏倒在地?上,扬起?大片尘土,季思也随之滚落下马,还未起?身一只脚重重踩在他后背出,不偏不倚对着受伤的肋骨,还用脚尖碾了,疼的季思倒吸了一口?气。
“倒是小瞧了你的能耐啊,”钱多浑身狼狈,衣衫上沾着鸟粪羽毛,面目狰狞,脚上用了用力,看到脚下之人由于疼痛冒出的汗珠,笑容有些癫狂,“我看现在还有谁救得了你!”
季思趴在地?上,身上四?处都?在叫嚣着疼,连张着嘴喘息都?能疼到眼?前一黑,他看不见身后,却能感?觉到那把刀离自己越来越近,仿佛下一秒就会从后背贯穿。
眼?睑轻颤,当死亡临近时,季思心态比预料的平静许多,自己本就是已死之人,如今也不是再死一次,从阎王手?上偷来了这么久的时间,也够了。
够了个屁!
季思忍不住在心中啐了口?唾沫,若能活着谁想去死,还是这么窝囊的死,他还有心愿未了,还有事情未做,还有祁然……
祁然。
祁然还在等他。
他还没告诉祁然自己就是李汜。
他不能死,不能死。
钱多是真正?下了杀心的,刀尖离人不过半尺之距,眼?看就要逼迫衣衫扎进胸口?,突然间,一柄长剑从远处飞来击中刀刃,“叮”一声,长刀应声而断,断刃掉落在地?上,那长剑直直插在钱多身前的土中,剑柄摇摇晃晃,上头的竹叶标识在光下熠熠生辉。
局势突然有了改变,钱多被震的虎口?发麻退后了几步,满面怒火望着手?中断刀,气急败坏扔在一旁,仰头嘶吼道:“谁?是谁他娘的再装神弄鬼!还不赶快给老子滚出来。”
林中骤然起?风,这风吹乱了发丝,吹起?了沙尘,吹响了树枝,季思眯着眼?睛抬眸,清风拂面,瞧见一人踏风而来,水青色的衣袍好似晴光潋滟,他脚尖借着树枝起?力,飘飘然落在季思身前,身形挺拔,墨发四?散,衣袂纷飞,他微微侧头温声道:“季大人,我来救你了。”
一人一剑,就这么一句话?,却让季思紧绷的心沉了下去,一个本该在临安的人,突然出现在相隔千里的喀什?,说不惊讶是假的,有那么一瞬间,季思以为是自己大脑出现了幻觉,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人死瞧,生怕下一秒这人就消失不见了。
祁然不知?季思心中所想,只是弯下腰小心翼翼将人扶起?来,抬手?点了他的穴位止血,目光落怀中之人浑身的伤上,眉头一皱,薄唇紧抿,眼?中已然是动了杀气,放低着声音问:“还撑得住吗?”
“暂时死不了,”季思冲人笑了笑,“你怎么跑到喀什?来了?”
“有事,路过。”
哪有人来深山老林办事的。
季思心中这般想到,却也没拆穿这人,只是打?趣道:“那你今日估计没看黄历出门,随便路过也能遇见我,你说咱俩这缘分是不是太深了,别是命中注定啊。”
这人手?掌的伤口?还流着血,脸色白?的看不见一点血色,一身的伤还能说混话?,也不知?是色胆包天还是不知?好歹,祁然是真心有些无?奈。
两人说话?间像是屏蔽掉周围的人,钱多面色不佳,出声打?断了这二人的谈话?,“两位倒是有闲情逸致话?家常,怕是忘了这是什?么地?方吧?”
闻言,祁然冷眼?回首,目光落在钱多身上厉声问:“谁派你们来的?”
“谁派我们来的不重要,重要的是……”钱多冷笑一声,“今天你们一个也别想逃,动手?!”
他身边的黑衣人得到指令,拔出刀剑,列队起?势将二人团团围住,祁然搀扶着季思退后一步,眼?神盯着一旁插在土中的长剑,右脚脚尖用力一挑,长剑从地?面飞出,在空中旋转数圈,稳稳当当落在祁然手?中。
剑势如虹,目光凛凛,风息鸟鸣,叶落无?声。
祁然剑指众人,声声掷地?,“谁若不怕死,拦我试试!”
众人面面相觑,高?举着手?中武器用力冲上前去,祁然一个侧身避开,手?腕用力长剑一挑,这人手?中紧握的大刀从手?中脱落飞出,整个人还没反应过来,胸前受了重重一脚撞上树干。
黑衣人前仆后继,像是训练有素的死侍,每一刀都?朝着人体薄弱的地?方攻去,这人群走的是车轮战的法子,祁然的剑法极好,所有攻击都?能堪堪避开,却被人团团围死无?法突出重围,又因为要护着身后的季思,没一会儿的功夫便显得有些吃力,神情已然有些烦躁,眯着眼?睛盯着四?周连一丝懈怠都?不敢有。
钱多站在包围圈外冷眼?注视着两人,嘴角挂着抹冷笑,伸手?吩咐道:“拿弓箭来。”
下面的人动作很快立马将弓箭取来,钱多接过上箭拉弓,两支手?指夹住箭的末尾,闭着一只眼?瞄准前方,尖锐的箭矢对着季思,他眼?神一沉,拉弓的手?果断松开,利箭速度很快,如闪电般从弦上飞走,破开风力和阻力,铁器发出程亮的冷光微弱却令人注意。
祁然耳尖轻颤,听着风声的变化,面色不变,左脚往前右脚用力向后一踢,解决掉扑上来的一人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扯住季思手?腕朝着自己这处一拉,两人调换了位置,他身子一侧自然偏开躲开这一箭。
谁料钱多等的就是这个时候,紧跟着又是两支箭连发射出,这两支箭比上一支速度更快,力道更重,祁然动作极快抬手?劈开了一支,下一支甚至来不及反应便应弦而中,鲜血刹那间顺着伤口?处蔓延开来,染红了胸前的衣衫,他身子踉跄了几下几乎是站不住的往前倒去,连忙将剑插入土中好稳住身子。
季思身上药效还未过全靠祁然支撑,这一下也险些摔倒在地?上,站稳后也顾不上其他连忙扑上去查看,眼?中的心疼和自责不掩丝毫。
两人视线相交,似有千言万语,可四?周黑衣人并?没有给他们喘息的时间,又是一轮猛攻朝着二人逼来,祁然脸色一暗,将箭矢折断扔在地?上,扶起?季思沉声道:“跟紧我,别松手?。”
话?音落下,他将长剑一挑,划破众人攻来狠厉的招式,随后脚尖在地?面一拨,身影犹如闪电一纵即逝,周遭黑衣人只见眼?前之人身影化成一片虚影,林中起?了风,风沙扰乱视野,灰蒙蒙的尘土中,所有人都?瞪大了双眼?,连呼吸频率都?不敢加快。
突然,只见一人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闪过土坤之位,双瞳满是寒意,长剑劈下向上一划,不过眨眼?,那黑衣人应声倒下,两人寻到缺口?,飞快越出重围钻进林中,茂密的枝叶遮挡,身影消散在众人视野范围之内。
黑衣人本以为胜劵在握,没料想到祁然伤势之重还能突出重围,扬刀便要追上去,倒是一旁的钱多出声了。
“别追了,”钱多上前几步,捡起?地?上被折断的箭矢查看,只见上面沾染的血已经变黑,唇角勾起?冷笑,“这里是南甸边境,一会儿瘴气就该来了,这青木林进去了可不是谁都?能出来的,更何况这人也活不长了,咱们走。”
一群人退出了山林,只余下遍地?人与鸟的尸首和对战后的一片狼藉,飞鸟从空中略过,一切仿佛归于了平静。
青木林作为南甸边境最有力的屏障,里面的复杂危险自然是不容小觑了,两人互相搀扶着对方在林间穿梭,步履蹒跚身形狼狈,祁然胸前的衣衫已经被黑红色的血浸透变成墨绿色,失血过多的原因脸色越发苍白?,步子渐渐沉重,眼?皮重如铅石,每一步都?走的艰难万分,最终沉沉倒在地?上。
“祁然!”
季思连滚带爬扑上前去,颤抖着双手?替人捂住伤口?,粘稠的鲜血像止不住的泉眼?一般从伤处涌出,沾了满手?,空气中满是一股铁锈混合着泥土的味道。
“怎么止不住血,怎么止不住呢。”季思眼?前像是蒙上了一片血色,入眼?皆是红色,脸上沾着血污发丝凌乱,发丝被血块结成一缕一缕的,身子止不住颤抖,额头的汗珠顺着脸颊滴落,声音带着哭腔和颤音,整个人像失了心神一般。
“季……大人……”祁然伸手?搭在季思手?腕上,话?还没说完便咳嗽了起?来,手?指用力攥紧,缓声说:“我来时已让初一去通知?骁骑营,骁骑营的人估摸着快到了,青木林是南甸边境,地?形错综复杂每走一步都?变化万千,常人走不出去,这瘴气越往里越浓,进来时我有观察到这个方向的风比别处潮湿一些,应是前面有河流的缘故,这迷药药效持久,但你扶着树木慢些走应无?大碍,待会儿……”
说到这儿,祁然呼吸加重,又是一口?血涌出,喉咙好似破了音,言辞间变得沙哑起?来,“待会儿你顺着这处往前……沿着河道走……有河的地?方定会尽头或支流……你为人聪明……一定能寻到法子的……”
不过几句话?,待祁然说完已经被汗打?湿,那箭上的毒气应是扩散开来,使得他脸色苍白?中透着几分青紫,手?指向上抓住了季思手?臂。
“这瘴气有毒……你用衣物捂住口?鼻,能防一点也好……下面的路得靠你自个儿了……万事小心些。”
季思垂着眼?眸没出声,眼?眶通红,酸涩难耐,仿佛一开口?眼?泪就会忍不住夺目而出。
“季大人若是回了临安……替我给家中带句话?可好。”
“我不,”季思沙哑着嗓子开口?,声音中的哭腔使得话?语都?带着颤音,“我不会带的,你不准死,我不准你死,你要是死了,我就把你儿子杀了,你也知?道,我看他不顺眼?很久了。”
闻言,祁然笑了笑并?不当一回事,他咳嗽了几声轻声道:“季大人……刚刚有一句话?我是骗你的……我不是路过喀什?,我是特意来寻你的。”
“我知?道。”
怎么会不知?道啊,从临安到喀什?,这得多远的路程,山与河,天与地?,远的他都?记不得临安在什?么方向了。
“你不知?道……我寻了有多久,不过还好,还好……”祁然摇了摇头,眼?中藏着千言万语,笑着说:“小王爷,这次是我先寻到你……下次该换你来寻我了,我得像你一样躲远些,不能,不能让你这么快寻到。”
季思身形顿了顿,像是很久没听过这个称呼了,脑中闪过许多东西,记得以前祁然无?论躲在何处自己都?能寻到,记得这段时间这人一次又一次问自己可否有话?同他说,记得和祁然相关的每一件事。
片刻,他突然抬起?头,对上祁然的目光,泪顺着眼?角流出,嘴唇翕动,却一字都?说不出来,只是死死握住祁然的双手?。
心好疼,疼的快要呼吸不上来,疼的整个人快要死了一般,他的祁然啊,他为什?么没有早些将话?说出来。
两人视线相交,几乎不用一句言语,仅仅需要一个眼?神,所有的难过悲伤和爱慕都?展现的一清二楚。
“小王爷……”祁然张大着嘴喘息着,手?指轻轻抹去季思眼?尾的泪水,红色的血块被眼?泪晕开,留下了一抹淡淡的红色,牵动着唇角,语气温柔缠绵,“我差点……又把你弄丢了……”
“祁然!祁然!”
那只手?顺着季思脸颊滑落,在他心中犹如神袛的就这么躺在他身旁,呼吸微弱,仿佛下一秒就会死去一般。
季思慌的不行,眼?泪止不住的留,没有任何时候像现在这般无?能为力,他该怎么办,祁然会死的,他该怎么救祁然啊!
每一次的死亡都?让他这么害怕,最终目光落在了一旁的剑上。
青木林中很安静,安静的好似整个天地?只有二人。
他背着祁然一步一步的走着,身上的伤口?愈合药效上来便割一道新的,嘴上絮絮叨叨说着话?,仿佛担心下一秒这人便会在自己背上变得僵硬冰凉。
就这么走了许久,身上的衣袍满是血污,顺着衣摆滴落在地?面的枯枝枯叶上,步子也是越迈越重,身上背的不是一个人,而是几百座大山,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最终瘴气先飘了过来,这瘴气吸入口?鼻,带来一种灼热,能够清晰得到感?觉到它顺着身体扩散,钻进每一个部?位融化着你的五脏六肺,火辣辣的灼烧感?从体内传来,这种疼痛直冲到大脑,疼的人眼?前一黑。
季思呕出几口?鲜血,眼?皮沉重,举步维艰,四?周景物变成虚无?一片,他脸色不见一点血色,嘴唇干裂泛白?,丝毫看不出平日风光无?限的模样,只是凭着一口?气一个念头,机械的重复着每一个动作,半晌,身子到了极限,无?意识的向前扑去。
意识消散的最后一秒,季思紧紧握住祁然,十指相扣,温声道:“对不起?,让你寻了这么久。”
鸟鸣在他们头顶盘旋着发出啾啾啾的声响,又快速越过这处冲向天际,从高?空向下望去,四?周皆是郁郁葱葱的树木和绵延不绝的树木,从这处延伸十里开外都?瞧不见尽头。
二人被山林遮挡,显得格外渺小,鸟群扑腾着从林间飞出,青木林依旧安静如初。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钱多:妈妈,我厉害了,我刚刚打了主角。
季思【冷笑】:呵呵。
窦元亮:哎呀,正好正好,我这一个人闲得无聊,多一个人陪我也是极好。
钱多:……
ps:
季思引来鸟群这个是前面就埋的伏笔,初一不是给了他一个香包吗,里头有三青香,他们刚到喀什的时候就说过,喀什的葬礼方式会把尸体烧了,然后拌上三青香和五谷用来给鸟吃。
两人把身份公开这个剧情,是我犹豫了很久的,也想了无数个方案,戏剧性的,搞笑的,借用别人的口知道的,发现什么只有两人知道的秘密引出来等等,最后选择了还是这种你一个眼神我就明白的调调,也比较符合这俩一个矫情一个闷骚的性格,没有那么多戏剧性,也因为生死存亡,祁然那个闷骚的性格才更能说出心里话。
终于公开了,后面就是甜甜蜜蜜的恋爱了,朝堂卷该收尾了,你们应该发现我在下一个大棋,开始了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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