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房间里,咳嗽的声音不断。
林昔躺在床上,缓缓睁开双眼。
房间里没有时钟,也没有任何的通讯设备,林昔只能凭借被封死的窗户缝隙中透进来的光线判断此时已经天亮。
连续不断的咳嗽差点要了林昔半条命。
直到咳嗽稍微平息,林昔才孱弱地从床上撑起身来,颤抖着?手伸向旁边的柜子里去取药。
这个药不能救命,但是却能让她不那么难受。
最近这些药的作用越来越小了……
即使吃下?了药,胸口的绞痛,难以呼吸的感觉依旧没有消退太多。
林昔捂住胸口,摸到了胸口上那道骇人的伤疤。
这道伤疤是大半年前出现的。
——
林昔高中只念了一年便没有再去了,因为他们说她有精神问题,后来她被带去医院做了精神鉴定,正式被学校退学。
退学后不久,林昔便被姥姥还有妈妈送去了精神病院接受治疗。
林昔曾经无?数次地试图逃跑,可惜她根本逃不掉:她被关在四下?封闭的房间里,每天都会有人来给她注射肌肉松弛的药剂,另外还有一些营养剂。
直到大半年前的一天,她终于被接了出去,回?到了林家。
那一天,林家的人都在,他们为她准备了一大桌接风的饭菜。
那是林昔记忆当中第一次被家人嘘寒问暖。
吃过?饭后,林昔便开始感觉到困倦,那时她还需要坐轮椅,结果,还不等有人将她送回?房间,她便已经失去了意识。
林昔再一次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冰冷的床上,四周都是大白墙,头顶的白炽灯刺地她眼睛生疼。
林昔想起来,却发现四肢仿佛还被麻醉一般,不受控制。
等到她的感知一点点恢复,随之而来的却是强烈的窒息感、胸口难忍的刺痛感,以及遍布全身的虚弱无力感。
那一刻,林昔虽然不知道自己的状态,但是她知道,在自己的身上发生了很不好的事情?。
林昔张开嘴,只能发出琐碎的哼唧声,根本无人回应。
过?了很久才有护士模样的人进来,她们给她换了点滴的药便再次离开了。
林昔就这样在床上躺了几天。
——
大约过?了10天,她终于看到了其他人。
宋可欣在林家一家人的簇拥下走进了林昔的病房。
此时的宋可欣相比起之前林昔在林家见到时候的状态,似乎好了许多。
宋可欣朝着?林昔温柔地笑了笑,坐到了她的旁边,宋可欣告诉林昔:他们将她送来这里是给她治病的,她只是做了一个小小的手术,很快就会好了。
林昔虽然不知道自己昏迷之后发生了什么,但是她已经隐约猜到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以及发生在宋可欣身上的。
因为她看到了宋可欣身上同样的伤疤。
只是,在术后,宋可欣恢复的很好,加上用了很多祛疤的药,如今宋可欣身上的伤疤已经几乎看不到了,而林昔的,依旧清晰。
——
出院之后,林昔被接回?了林家,他们将她送到了她自己的房间,并且以她身体不好需要休养,禁止了她的外出。
窗户被封死,门也被锁了起来,时间开始变得漫长而模糊,昼夜也开始变得不那么分明。
只是,林昔感觉到最近自己睡着的时间好像越来越长了。
胸口的疼痛稍微缓和了一些,林昔这才艰难地下了床,朝着?门口的方向走去。
仅仅两三米的距离,对于她来说也异常艰难。
林昔来到门边,无?力地敲了敲门。
敲门很久,门才终于被打开。
“水……”
听到林昔的要求,保姆皱了皱眉,显然不愿意下楼去给林昔倒水。
“一会儿就要出去了,你稍微等一下?,等下?去再喝吧。”
保姆重新锁上了门。
又过?了一会儿,似乎接到了雇主的消息,保姆再次进来,替林昔换了一身干净整洁的衣服,也不管是不是扯着疼地快速地替林昔梳了下?头,然后拿来绷带将林昔的手脚绑上。
弄完这些,保姆才叫来了司机,同她一道将林昔抬下了楼。
这是林昔外出去医院治疗的日子。
每个月也只有这一天,林昔可以有机会从自己的房间里出去。
林昔被两人合力抬上了车,久违的阳光和微风,终于让林昔感觉到了一丝生机。
只是,很快,车窗就被保姆紧张地关了起来,并且拉过?绑带一头,将林昔绑在车座椅上。
“给你绑上,免得一会儿路上颠簸,你坐不稳,磕到碰到啊。”保姆一边绑着?,一边心虚地解释了一句。
林昔眼里闪过讽刺。
只是,下?一秒,林昔的眼前便被遮上了眼罩。
“你好好睡一觉吧。”
车子开了很久,才到了一家就医的人很少的私立医院。
保姆用同样的方法将林昔绑到轮椅上,推进了医院。
诊疗室里,医生并未给林昔做任何的检查,只是拿出了很多药让她吃,并且给林昔注|射了很多药剂。
“感觉她的身体好像产生了一点抗药性了,效果没有之前好了。”给林昔打针的医生说道。
“那这一次就再多打半支的剂量吧。”旁边另一个医生想了想,说道。
这时,保姆想到雇主的交代,便开口对医生说:“我们先生的意思是,这一次让她能多走了一会儿。”
站着?的医生闻言,犹豫了两秒,点点头,对另一个医生说:“那就直接多打一支吧,其他药量也增加一倍。”
——
药剂进入身体,很快就起效了。
林昔在短暂的困倦之后,原本无力的身体开始渐渐恢复了一些体力,精神也好多了,面上也有了些血色,就连腿上也有了能够支撑她站起来走动的力气。
每一次吃完这些药,林昔都会这样。
看似是药物起了疗效,但林昔心里清楚,这些药根本不是什么好药。
她此刻的身体恢复,也只是短暂的。
——
林昔被保姆扶起来走了几步,等到她的脚步平稳了,保姆才将她带到了医院后面的花园里去走动。
此时的林昔看上去就同其他正在公园里散步、进行康复训练的病人别无二致。
——
此时,林奕泽正站在医院的楼上,藏身在暗处,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林奕泽拨通了手里的电话。
“你们看到了吧?人好好的,我并没有骗你们。”顿了顿,林奕泽又道:“林昔的病最近专家们已经找到了更好的治疗方法,这段时间都在接受治疗,目前已经有所起效了。”
电话那头的人没有说话,却似乎松了一口气。
话?锋一转,林奕泽又道:“只不过?,按照医生的说法,想要彻底治好她的病,还是需要有血亲的骨髓移植,不然还是无法痊愈。”
“你把?她送来顾家,我们可以为她提供骨髓。”电话那头的人说道。
闻言,林奕泽眼底闪过一抹冷笑,又道:“当然没问题,我可以把?她送给你们顾家,但是,条件我也说了,那个项目顾家主动退出,另外最近在进出关被查的那批货物,顾家想办法认下。”
“顾家家大业大,而且你顾老爷子在上头的面子也不小,这点小小的麻烦对于你们来说应该不是麻烦吧。”
“让那孩子同我们说说话。”
“当然没问题,等她到了你们顾家以后,你们想怎么说就怎么说,”说着,林奕泽装样叹了口气,又道:“毕竟我妻子还是很爱林昔的,让给你们家,也是无奈之举。”
“给你们一天的时间考虑,考虑好了再联系我。”说罢,不给对方再开口的机会,林奕泽便直接挂断了电话。
——
另一边,顾家。
随着通话?被挂断,顾家几人面前的视频也被一同切断了。
放下手机,看着?面前已经漆黑一片的视频,顾老爷子满脸的担忧。
“那孩子……”
——四年前,一封匿名邮件被送到了顾家,那里面是林昔的照片,以及一份证明林昔是顾邵亲生女儿的材料,另外还有一份血液样本。
起初顾家人并不相信,直到他们拿着血液样本去做了亲子鉴定,又调查了当年的事,这才确定了那孩子确实是顾邵的孩子无?疑。
当对方再一次联系上顾家时,顾家表示愿意认回那个孩子,结果却被拒绝了。
孩子母亲方不愿意将孩子让出,顾家自然也不会强迫对方。
原本,这件事就这么不了了之了,结果,在此之后,对方却开始不断地给顾家寄有关林昔的资料。
林昔的生活照片、成长点滴,林昔在学校的情?况,每一次考试的成绩单,每一次的作文题目……
原本,林昔对于顾家而言只是一个不曾见过?的孩子,即使有血缘关系也没有感情?基础,可是,渐渐的,看林昔的资料和近况成了顾家人的一种习惯。
即使还不曾见过?那个孩子,顾家上下?却已经在潜意识中将她当做了顾家的孩子。
——
顾家无?数次与对方交涉,想要接回那孩子,即使不能接回?,也希望能够见见那孩子,共同抚养,可惜,都遭到了拒绝。
顾家也动用了不小的人力想要找到那个孩子,可惜就像是有个势力在从中阻挠一般,几经周折,终究无果。
一年前,那孩子的消息突然断了,这让顾家上下?,尤其是顾老爷子着?急不已。
直到大半年前,他们才终于又收到了关于那孩子的消息,但也不像之前那么多了。
对方给的解释是那个孩子生了病,因为身体不好,所以需要休学在家休养。
关于那个孩子的消息越来越少,从开始的半个月一次,到后来每个月他们只能通过?视频远远地看那孩子一眼,确定她无恙。
视频中,林昔在医院的公园里走动、晒太阳,虚弱的模样让顾老爷子看了心里揪着疼。
顾老爷子曾同对方说过?:‘你们要是治不好,就送来顾家,我们送她去最好的医疗机构治。’
可对方并不愿意,反倒是将那孩子当做了筹码一般,不断威胁顾家就范。
——之前林奕泽提的要求不过?是些小事,他们也就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