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沈妙妙听了皇后的吩咐,好生打扮了一番,早早就等在了御花园四角亭中。
她知道皇后的打算,让她同徐老夫人和王景言在御花园见面,然后再去请皇上在旁瞧着,就这样刻意又不刻意的相见,先苏太后一步定下这门婚事。
不多时,刘皇后身边的宦官容吉,正领着徐老夫人和王景言朝四角亭走来。
沈妙妙远远瞧见,赶紧转头给雨露使了个眼色,雨露会意,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朝着慈寿宫的方向而去,正巧与王景言等人擦肩而过。
许老夫人与王景言走至沈妙妙近前,一前一后恭敬行礼道:“见过殿下。”
沈妙妙亲自扶着徐老夫人坐在石凳上,笑意盈盈,没有一点公主架子,像极了一个懂事的小辈。
“老夫人不必多礼,我被人尊称一声公主都是陛下慈悲。”
徐老夫人第一次近距离瞧沈妙妙,这一瞧不由愣了,情不自禁红了眼眶,惋惜叹了口气。
“你长大了,和你祖母长得一样漂亮。但你比她温柔,她那个人傲的不行,没一点女孩子该有的样子,少时就喜欢打架生事,沈家军中没一个男子能打得过她。”
“我祖母那么厉害啊?”沈妙妙听徐老夫人提起自己的亲祖母,不由多了几分兴趣。
“哼!她哪里是厉害,还不是因为将领们不敢得罪,知道她是齐老将军的女儿,这才让着她。”
沈妙妙咯咯的笑,徐老夫人也笑的合不拢嘴。
王景言看着面前的一老一少,眼中尽是笑意,体贴地在一旁为两人倒茶,他不觉这样陪女子们说话有失男子体面,甘愿做衬花的绿叶。
“你祖父年少时是个轻狂性子,听说有女霸王在军中嚣张跋扈,提着长.枪就杀了过去。他就是个蠢货,不懂得怜香惜玉,将你祖母打的浑身是伤,彻底浇灭了她的嚣张气焰。”
“啊?”沈妙妙惊讶的不行,“我要是祖母,一定恨死祖父了,不仅被打了一身伤,还被打了脸,面子里子都没了。”
徐老夫人掩嘴笑道:“谁说不是呢,你祖母找到我,说一定要将你祖父打的满地找牙。之后啊只要她一有空就去军中单挑,谁知这一来二去的,两人竟打出了感情。”
沈妙妙满脸笑意,可这心中满是酸楚。她想听沈家的事,可听到后心中又会隐隐抽痛。她总在想,若是沈家还在,她还是沈家的孩子,会不会过得比现在好,活得比现在开心呢?
王景言似察觉到了沈妙妙的情绪变化,巧妙的转移了话题道:“说起往事,我倒想起一件和殿下有关的一件旧事。”
他的话成功让沈妙妙转移了注意力,疑惑的瞧了过去。
“小时候我进宫给淳王殿下做伴读,有一日淘气,带着淳王殿下爬树掏鸟蛋,害的淳王殿下摔下了树。若不是公主路过在下边接着,还替我们隐瞒,这件事被陛下知道了,我定然是要挨一顿罚的。”
沈妙妙歪着脑袋,想了好半晌也没记起这件事。
“我怎么没印象,你莫不是瞎说的?”
“我母亲早亡,家中继母当家,底下还有两个弟弟,我在家中的处境就有些尴尬了。我那时候还小,不论是学识武艺皆比弟弟们落后一些。当时多亏公主帮忙,没让我失去四皇子伴读这个身份,不然一定会受家里一顿训斥,说不准还会被继母送回老家。”
王景言摇晃着折扇,眉宇间多了几分潇洒恣意,他说得轻松,可这么多年的辛酸,却不是轻飘飘几句就能诠释的。
这种心情沈妙妙感同身受。他与她虽出身不同,所处环境不同,但遭遇却非常相似,都须得步步小心,细细谋划,方得在这黑暗之地寻得一条出路。
王景言说完,剥了一颗葡萄递到沈妙妙跟前。
“人生所贵在知已,四海相逢骨肉亲。殿下,微臣愿助您一臂之力。”
沈妙妙凝视着王景言,心中不免一动,他这是在表明立场么?
面前这人头戴白玉冠,一身月白锦衣,笑起来沁人心脾,给人不争不抢的宁静之感,仿若不食人间烟火,笑看这芸芸众生。
可适才那话,颇有深意,也颇有野心。
王景言从小读万卷书,又生于靖国公府那种富贵世家,上有偏心继母,下有讨喜兄弟,他在王家如履薄冰。
这样的环境,这样的家世,又怎会养得出一个超脱世俗的翩翩才子?
或许这王家的水比她想得更深,更浑,所以才让王景言放不下。他有才情是真,却不见得不想要权势,无视这滚滚红尘。
御花园东北角,皇后刘氏,和皇帝李晋正躲在一处假山后头偷看。刘皇后看着四角亭那边满意的点点头,随即小声同李晋道:
“你瞧他们两个年轻人聊得多好,徐老夫人和沈老夫人年轻时胜似亲姐妹,若是沈家还在,两位老夫人定会给他们做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