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这日,沈妙妙坐在梳妆镜前,任由侍女们给她梳妆打扮,穿戴婚服。
她按照流程辞别父母亲长。先是苏太后,再是皇帝皇后。
沈妙妙瞧着这盛大而又熟悉的婚礼,顿觉这一世和上一世有所不同,但又有相同之处。
那时的她心中怀着期待,期待楚恒会待她好,会和她恩恩爱爱过一辈子。可这辈子,她心中虽有期待,但却不是给楚恒的。
待行完这些繁文缛节后,便到了沈妙妙出宫的时辰。
皇家的婚礼庄重而不失喜庆,礼官们高声朗读祝贺之词,侍女们高撒花瓣。沈妙妙将绣有鸳鸯图案的金丝团扇高举在面前,由翠萍和雨露一左一右搀扶着踏上红毯。
礼乐声骤起,奉阳大公主,沈妙妙,出嫁了!
新娘子踩在柔软的红毯之上,身姿优雅,步步生莲,岂是美艳二字可以形容。
她的美早就是众所周知,可如今见她身着红嫁华服,头戴金冠,面施粉黛,还是让在场众人惊艳得直了眼睛。
其中,观礼的梅嫔叹了一声,和身旁站着的萧妃说。
“多美的姿色,可偏偏要嫁给楚家那个纨绔。也不知那楚恒上辈子做了什么好事,能得这么个美人做娘子。”
礼乐声毕,刘皇后红了眼眶,忍不住唤了一声:“奉阳,母后希望你和驸马过的好,和和美美的过一辈子。”
听了这话,沈妙妙微愣。上辈子刘皇后也说过类似的话,她当时是这样说的。
“你嫁过去后,要好好和驸马过一辈子。”
那时刘皇后表情冷淡,语气没有丝毫感情。听着是母亲对女儿的教诲,实则是在暗示她识时务,不要做多余的事。
既然嫁给楚恒那就要认命,安安稳稳过下去。
她知道,皇后误会她站在苏太后那边,所以才会那般态度,那般言语。
但如今刘皇后没有误会她,只是单纯的送女儿出嫁。脱口而出的话带了温度,眼里的不舍也是真真切切。
沈妙妙也湿了眼眶,她知道自己是个养女,但心底也渴望过刘皇后的母爱。
眼泪不争气的落了下来,沈妙妙赶紧使劲儿眨眼睛,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
突然,一直手搭在她的手臂上。
“妙妙,四哥送你出嫁。”
李秉文的声音又轻又温柔,听在耳中感觉无比地心安,好不容易克制住的泪水又落了下来。
这一刻,仿佛上辈子的遗憾全都被填满。李晋这个做父亲的给她体面,赐她公主府。刘皇后这个做母亲的眼含热泪,语气中都是不舍。
她突然庆幸,自己能够重新活一遭。
吉时已到,沈妙妙被李秉文扶着上了花车。楚恒携楚家众人早就等在了宫门口,迎接奉阳大公主出嫁。
“微臣楚恒,恭迎奉阳殿下。”
楚恒的声音缓缓响起,随后便听到楚家众人接二连三行礼的声音。
沈妙妙轻轻应了一声,举扇的手一动未动。
记得上辈子,她被楚家众人迎亲的场面吓到,忍不住偏了团扇偷偷去瞧。楚恒身边的小厮似乎发现了她的目光,忙不迭去唤楚恒。
他们两人就这样看到了对方,四目相对。
那一幕正巧被人瞧了去,从那之后京城就有传言说,公主出嫁时偷看驸马,驸马也抬头偷看公主。这是心有灵犀,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后来,苏蓉进门,这传言就成了个笑话,成了她那四年中最大的羞辱。
沈妙妙拉回思绪,等着花车行驶去公主府。
冷不防的,她在街道边瞥见一个身着鹅黄色衣衫的男子,那人身材高大,站在普通百姓中格外显眼。
她忍不住侧头看去,发现邵元拓站在人群中。就那么,静静的瞧着她。
一瞬间,沈妙妙平静跳动的心突然乱了节奏。想起百姓流传的那些讲究,若是大婚当日新人偷看对方,视线对上,那就是受老天祝福的一对儿。
上辈子楚恒是受人提醒,算不上心有灵犀。
不过这辈子,她当邵元拓是自己未来的夫婿,如今他们四目相对,算不算做是受老天祝福的一对儿呢?
他们两人也没互看多久,花车开始缓缓行驶,朝着公主府而去。
一路上,许多京城百姓围在街道两边看热闹。襄黎有一个习俗,那便是拦车讨喜钱。
普通人家没这么大的阵仗,就算有人拦车也不会太多,基本上都是相熟的人家,路上瞧热闹的也不好意思上前讨要。
可公主出嫁那就不同了,百姓们都围着看热闹,只要有一个上前讨要,其他人就跟着上前。襄黎每每有公主出嫁,都会引起混乱,送嫁之人不得撒钱清路。
算下来,这也是一笔不小的支出啊。
沈妙妙端坐在花车上,本以为这一世也会如上一世一样,百姓们热热闹闹地围上来讨喜钱引起骚乱,花车被堵在路上出不去,差点就错过了吉时。
但她想错了。
现下,百姓们并未一股脑的上前拦车,而是井然有序的三三两两结伴而来,讨了喜钱说了吉祥话后又迅速离开,随即便有下一波的人上前。
沈妙妙心中狐疑,她偏了偏团扇偷偷去瞧。发现百姓之中还有士兵的身影。士兵们在不吓到百姓,不影响婚礼的情况下,尽量维持秩序。
只是这些人的着装和京中的护卫不同,且都是些生面孔。沈妙妙的目光跟随一个士兵,发现他走到了邵元拓的跟前。
原来,那些士兵都是邵元拓的属下,这一切都是他做的。
这一路走的缓慢,沈妙妙双手紧握团扇,目光始终追随着邵元拓的身影。
他就那么不紧不慢地走在人群之外,与花车始终是并排前行。看着熟悉的那人,沈妙妙心中情绪异常纷杂。
这一刻她确信,邵元拓心中有她。但这份喜欢也仅仅是小小的萌芽,终究无法打败现实的枷锁。
她是奉阳大公主,是帝后立下的贤德招牌,是太后用来谋划的棋子。权势利益在前,想要从中寻出纯粹的感情,太难了。
邵元拓他怕,所以不敢触碰,也不敢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