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快到了年节,到处张灯结彩,一挂挂鞭炮悬在门上,随着噼里啪啦的声音,落下满地碎屑。
乔岳却始终站在院墙旁出神。
之前也晓得贺家离自家府邸不过咫尺之遥,却从未多想过,可如今站在院墙旁,想着不远处便是贺之漾的卧房,心里的?火花简直要压抑不住。
到了这个地步,乔岳便是再驽钝也已经明了自己的?心思?。
这心思?从什么时候来的,他也说不清,似乎是那几封情信带动的涟漪,似乎是蹴鞠赛时若有若无的?关怀,又似乎是更早之前,像风般难以捉摸,却留下浅淡的痕迹。
直到这几日,他才晓得心中奔突的?焦灼急切从何而来,又为何能让自己夜不能寐,奋不顾身。
他早隐隐察觉,但他下意识的?去压制。
不压制又能如何?
贺家清清白白的勋贵,难道要沾染上锦衣卫的名声,从此被人指摘么?
可如今走到这一步,乔岳不愿再强行遮掩。
再说喜欢上一个人,他又能如何遮掩得住?
冒然送那带子,若是让贺家长辈晓得,还不知会掀起何种风波。但乔岳未觉得这几日自己做错了任何事,也并未后悔。
他只会在心中暗暗想着,既做了锦衣卫,承了朝廷鹰犬的名声,要想真的?想和小狐狸成双结对,怕是要费一番功夫。
但他既已认定,便不怕费心思?。
乔岳定下心神,随锦衣卫一起去衙门清点今年的案子并造册。
刚进二门,黎霄的?咒骂伴随着几声流浪狗的?呜咽,远远传过来:“吃里扒外的?东西,也不看看你吃的?哪个碗里的?饭?还好意思进锦衣卫的门?来人,让它给爷滚!”
乔岳听到这话,微微放慢了步子。
自从地契事件后,黎霄非但不收敛,反而更为跋扈。
之前他在锦衣卫,对乔家明面上还有几分恭敬,如今见面却连招呼都不打一声,黎父当着指挥使的?面承诺要管教儿子,私底下却觉得此事是乔家父子联手来诓骗他们,好让太子对黎家生出戒心。
乔岳一脸淡漠径直往里走,不理?会黎霄的?怨气。
可他今日回衙门,分明感受到了锦衣卫的不少人对他的?微妙变化。
黎家天天在此吵嚷,再加上太子有意放出的消息,锦衣卫里不少人都晓得指挥使之子暗中做了手脚,让黎家失宠于太子。
听说乔岳几人还和国子监的?那些小书生们走得很近?
不少锦衣卫向来不喜那些文?官,看乔岳的眼神充满忌惮防备。
乔岳看多?了这眼神,虽说来自同僚让他多?少有些痛心,但面上依然神色自若。
庞瑛悄声道:“黎霄父子二人公开和指挥使唱反调,黎副使近日很得陛下恩宠,听说今日宫内祭祀,锦衣卫里除了职守的?校尉,只有他一人陪同陛下去了太庙。”
乔岳闻言,只是淡淡一笑。
君恩似水,顺势而为。
皇帝早就忌惮他乔家势大,怕鹰犬反噬了主人,因此才会在几年前的?太子案时拿捏一番,至此后,父亲对陛下俯首帖耳,从没有敢违逆的?时候。
陛下倚重乔家,但始终心怀忌惮,这几年暗戳戳扶持黎副使,纵容得黎家颐指气使。
说到底,不是黎家多得圣上欢心,只不过是陛下制衡锦衣卫的棋子罢了。
庞瑛又悄声道:“这些人不理?也罢,只是国子监又邀我们去教他滑板,我当然是想去玩一场,但黎霄定然又会说些不中听的话。”
乔岳冷冷勾起唇角:“他家现在风头正盛,我们先不必去管他。”
“至于国子监……”乔岳的眼眸漾起融化碎冰的温和:“两校走得近,他让我们教教滑板,也是私下的?交情,答应就是了!”
除此之外,乔岳还有一件心事——太子口中所说的证据。
那证据如今还在许一清手上,若是之前,他直接派锦衣卫前去索要即可,如今他却不愿莽撞行事,免得许一清这个告状鬼再去哭诉,只想着亲自要过来,息事宁人莫横生枝节。
第二日,国子监众人和锦衣卫约到了霍家闲置的?宅子里,准备在此处练滑板。
贺之漾看到乔岳,笑着走过去:“岳哥,多?谢你那日送我的?佩带。”
乔岳听他提起往事,一颗心登时提起,贺之漾笑盈盈地望着他,正坦诚的?道谢。
难道是晓得了自己的?心意?甚至思量过觉得未尝不可?
乔岳正胡思乱想,忽听贺之漾又道:“你当时喝醉了生气闹着玩,我又怎么会计较?用不着那么贵重的?赔礼。”
乔岳一怔,才晓得贺之漾是何意。
小狐狸心思?单纯得很,只以为那箱腰带是自己给他的?赔礼,丝毫未想到别处……
心里忽然有几分庆幸,不必尴尬,还能如以往那般相处。
庆幸后又生出无边无际的?失落,自己行事已经如此明显,贺之漾却毫无所察。
可见他对自己……果真是丝毫旖旎心思?也无吧……
没见面时候,乔岳怕此举莽撞,如今见贺之漾无忧无虑丝毫未觉,又恨自己当时没把?话说得更明白些!
已经有了不少滑板,余察察几人笑嘻嘻的站上去,先是单腿试探着踩地,没几下功夫已经能游刃有余的?滑行了,庞瑛已经能在空中纵翻一圈稳稳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