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岳松开握在贺之漾腕子上的手:“你?在怕什么?”
“……这是我们家门口。”贺之漾指指乔府大门:“一会儿你?爹出来了,你?还?能牵着我?”
“他瞧见又如何?”乔岳理所应当的淡漠道:“我不靠他协助帮衬,日后也要自立门户,他管不住我和谁好。”
他之前也格外?慎重思索,但表明心迹后,心思却格外?坚定,并未觉得前路会有任何事足以抵达他们相守。
贺之漾立刻道:“那我和岳哥你?不一样,我爹能管着我,我兄长也能管着我,我府邸的门卫管家都?能管着我,人来人往的……岳哥你?还?是尽量体?面点。”
乔岳被贺之漾警惕的反应搞得哭笑不得,露出一个无奈迁就的表情:“成,我明白了。”
贺之漾:“……哥你?又明白什么了?”
乔岳靠近他,低声耳语道:“以后牵你?时不当着他们的面儿呗。”
贺之漾耳朵迅速蹿红,大手一挥嘴硬道:“那对不住,看来你?还?是误会了我的意思,回去好好自个儿悟悟吧。”
说罢一转身,装作气定神闲的模样,两条修长的腿却迈得贼快,飞速进贺府的模样宛如被饿狼盯上的小狐狸。
自己也的确是条隐忍许久,嗷嗷待哺的饿狼!
乔岳望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不由得舔舔唇角。
科举案平息后,黎霄好几日没来官校里操练,锦衣卫也不喜他玩弄阴谋,阴险狡诈,非但没人提黎家可惜,反而人人暗中?叫好。
结果没过几日,宫里又传出乔岳此案身负冤屈,却能见微知著,有功于朝廷,升任乔岳为镇抚的旨意!
镇抚在锦衣卫中?仅次于指挥使和指挥同知,是手握实权的高?官。
乔岳今年不到二十岁,竟升任至此,可见很得圣上眷顾。
闲言碎语登时散去,不少人都?来乔家道贺,一时间胡同里挤满了人。
贺之漾遥遥望着隔壁车水马龙的盛况,心里涌上莫名?的得意。
宝桐看他站在院子里对着隔壁的盛况出神,走上来笑嘻嘻道:“小爷您羡慕了?”
“乔家那位,也算年少有为。”贺之漾眯着眼睛,懒散道:“手握实权前途坦荡,谁不羡慕呢?”
是啊,如果他和自己无甚关系,自己肯定羡慕得牙根酸。
如今却暗暗期盼他能越来越好……
想?着想?着,贺之漾却微微一顿,那,若说有关系,乔岳于他,又是何人呢?
邻居?隔壁同窗?认的哥哥?还?是……情郎?
一想?起乔岳说的这二字,贺之漾立刻觉得有热浪涌上耳后。
宝桐哪儿晓得贺之漾的心思,看他不语,又气哼哼道:“小爷羡慕他做甚?他再神气也是别?人手中?刀,小爷是读正经书出来的,以后便?是朝中?清贵,再说了,锦衣卫再威风不也是和府邸前的石狮子差不多,给皇家看家护院装点门面,哪儿比得上小爷的真才实学?”
贺之漾摆摆手:“去去去,少说几句,别?往家里惹祸。”
宝桐吐吐舌头,快速闪到一边。
贺之漾垂下眼眸,不由得摇摇头。
连家里的一个小丫鬟都?晓得锦衣卫是皇家门口的石狮子,表面畏惧心里痛恨,那如果他们真的好了,父兄又会如何看待乔岳……
思绪越飘越远,贺之漾回过神才发现问题所在,他竟然开始想?在一起之后,还?担心父兄会如何看乔岳了?
等?等?,是谁说要和他好的!?
贺之漾抬手,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乔岳喜提镇抚,再加上劫后余生,双喜临门,少年们商议定然要去个好地方聚一聚。
上次烤肉是国子监选的地儿,轮流坐庄,这次聚会是余察察挑的地方,春日天?气晴朗,他和锦衣卫的人一同包下一艘小舟,十几个人能在上面吃饭饮酒,好不惬意。
几人从?岸上结伴登船,小舟在清波荡漾处缓缓划行,宛如人间仙境。
这些人和乔岳都?已经熟识,一见面便?喜气盈盈笑着改口叫镇抚:“镇抚你?这次也算因祸得福了,今儿定然要多喝几杯。”
乔岳笑着应下,目光在舟内一巡视,已经望见了坐在窗边的贺之漾。
舟外?湖光山色,舟内有贺之漾作陪。
乔岳心情甚好,和众人说笑罢,立刻大步走过去,径直坐在贺之漾身侧。
贺之漾周身一凛,坐直身子,警惕的瞪了他一眼。
乔岳装作丝毫未察觉的模样,大摇大摆抢过贺之漾手中?捏的酒杯,很是自然的就着喝了一口道:“这儿的酒是桃花酿?”
贺之漾:“……”
这人自从?表面心迹后,也不管自己答不答应,行事已然越矩。
且有愈燃愈烈的模样!
忙有人笑着答道:“是桃花酿,听说是船家新摘下来的桃花,味道醇厚不醉人的。”
几人说笑一阵,开始斟酒对饮。
几人谈话对饮难免枯燥,李冀望见一旁的酒令签子,立刻如逮到稀世珍宝般拿过来笑道:“你?们有没有兴致行个酒令?干喝酒多无聊啊,是吧冯境?”
冯境立刻响应道:“来来来,没曾想?店家如此贴心还?给备好了喝酒的玩意儿,有令签才好玩嘛,我们轮流抽如何?”
“我觉得成!再让他们斟两壶酒来!”
“先说好,酒令如同军令,抽到签子的人可不能耍赖反悔!一言为定!”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因这次是为了庆祝乔岳脱险升迁,特意让乔岳先来抽取。
乔岳随意捻起一根签子,细看之下面上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
行酒无尊卑,余察察向来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看乔岳面露沉吟,立刻嘻嘻笑着夺过那光滑的象牙签筹,没过大脑,已经喜滋滋的对准众人念起来:“饮酒做戏,敬并坐左边的人一杯酒,要屈膝跪地捏住鞋尖,叫声:“好官人,且饮了这杯酒……”
余察察越念越觉得不对,又忙转动签筒看了看,轻咳一声道:“我说呢,咳咳,这是风月签,皆是小倌们喝花酒时用?的……”
他悄悄扫了眼乔岳和贺之漾,心里直打怵:“要不这一轮先作罢?”
这签子虽是风月签,但也好玩有趣,若是旁人抽到了,倒是可以尽情戏弄一番。
可偏偏是乔岳这阎王率先抽了张要命的签子,而和他并坐的,又恰好是向来嚣张桀骜的漾哥……
一个阎王跪在地上,捏着漾哥的靴尖敬酒,这画面一想?都?让人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