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问?:“那群山匪抓到?了吗?”
“大部分都已伏诛,不过听人说还是逃走了几个。”这?一次回答的是青雀,她是亲历者?,难免有些凄惶,“奴婢当时被?他们关在了后?山,当初护送贺统领他们都已经?没了。四?天?前,多亏了方大人用兵如神,自后?方奇袭,才一举将?这?些贼人擒获,救下了您。”
“方少行……”
陆锦惜低低念了一声?,又是许久没有说话。
她不言语,白鹭青雀也都不敢说话。
那药碗就这?么端着。
隐约的热气从那装满了苦涩味儿的碗中?腾起,渐渐飘散满屋。
在她苏醒的那一刻,消息便已经?传了出去。
天?光没入地平线时,外面传来了脚步声?。
只是来的并不是府里任何一位长辈,而是那早些时候惯与陆锦惜不对盘的三少奶奶卫仙。
“二嫂可算是醒了!”
熟悉的音色,熟悉的口吻,藏着熟悉的嘲讽,只是这?嘲讽当中?又含着一点与往日截然不同的意味儿。
像是费解,又像是羡妒。
依旧一身洋红的百蝶穿花马面裙,行走间的步态也算得婀娜,卫仙纤细的指间捏着一把绘着芍药的是缎面小扇,从外间走了进来。
目光向着床榻上的陆锦惜一打量,眸底更添一分奇异。
她素来是把陆锦惜当仇人看的。
只因她当年?最恋慕的英雄便是薛况,与京中?无数的闺门淑女一般,曾想过要嫁给他。
可谁想,皇帝圣旨一道,为他指了婚。
少女怀春时的念想,于是中?途夭亡。
她与京城其他的女子一般,都知道自己?是没希望了。毕竟薛况的妻子,是那与她嫡姐卫仪齐名的陆锦惜。
虽不一定聪明,可她的美貌,依旧是所有人公认的。
卫仙羡慕她,也嫉妒她。
但在薛况出事之前,她对陆锦惜一切的情绪,也仅限于此了,并未再有半分的逾越与升级。
直到?噩耗传来。
这?样懦弱的一个女人……
在薛况生前,尚且软弱好欺,在其殒后?,又哪里撑得起偌大一个将?军府?她的无能,让满京城都看了笑话!
而她,又怎能容许自己?曾爱慕之人的一家,受尽旁人的非议?
所以那一年?,她不顾家中?的反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薛况那并不成器的弟弟薛凛。
只为进入这?个家。
也只为将?这?使将?军府蒙羞的女人赶出。
在卫仙看来,薛况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能站在她身边的至少也应该是一个能与她嫡姐相匹敌的女人。
懦弱无能的陆锦惜,若有一日死了,甚至不配与薛况合葬。
甚至她的牌位,都不该供奉在薛氏一门。
她千方百计地欺辱她,夺取她的权力?,也费尽心机地设计她,想要她红杏出墙,寡妇失贞……
她巴不得她改嫁,离开薛氏。
可如今呢?
盼望了多年?的事情,忽然就有了意料之外的惊喜发展,甚至随着剿匪一事的更多细节传出,轰动了整个京城,引发了无数的风言风语……
卫仙却一下不怎么高?兴了。
至少,没有她先前以为的、渴盼的那样高?兴了。
甚至……
在看见醒来的陆锦惜这?般平静地倚靠在床头时,她心里竟生出了一种难言的忧郁。
脚步悄然地停止。
卫仙站在了陆锦惜床榻边上,进屋时的嘲讽,忽然就消解下去几分,变成了一种连她自己?都没想到?的怜悯。
“二嫂,你可摊上大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