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寒铮一走,小梨跑了进来,哭得打噎,池青昭问:“你哭什么?”
“奴婢从来没有见姑娘哭过。”小梨难过极了。
池青昭好笑:“你这丫头,以后要唤我夫人,记住了。擦擦泪,让人送盆洗脸水来。”
小梨虽不明白姑娘怎么又笑了,但她听话,老老实实的应下了。
洗了脸,拆了发髻,将床单被褥都换了,池青昭美美的睡了一觉。
当日夜里,傅寒铮目光灼灼,然而见池青昭一脸怯怯,也只得强忍了下来,许久之后,听着池青昭均匀轻缓的呼吸,自个辗转反侧。
翌日一早,池青昭睁开眼,另一侧又是空空的,傅寒铮已经走了。
梳洗毕,吃过早饭,池青昭闲来无事,走出房门抬头一望,见今日浓云蔽日,凉风阵阵,不晒不热,她起了游玩之心。随手招来一个丫鬟引路,去了武威侯府的花园。
“夫人,这时节正是芍药花期,花园里的芍药开得可漂亮了。”
池青昭坐在凉亭里,赏着娇艳欲滴的芍药花,时不时拈一块香甜的糕点,呷一口香醇的茶水,满足的喟叹一声,她都多久没有享受过这种悠闲从容的日子了。
这一坐到了午饭时分,池青昭不想动:“午饭就摆在亭子里。”侯府的丫鬟领命去了厨房,只小梨一人守着。
忽听到“咔嚓”一声树枝折断的声音,小梨顺着望过去,见一架花障后有人影晃动,大声喝问:“谁?”
“是我,小声点。”一个中年仆妇紧张的四下张望一番,见没有惊动人,忙跑过来。
“赖嬷嬷。”小梨认出了人,撇了撇嘴,赖嬷嬷一家子是老爷挑给姑娘的陪房,在池府中就只听老爷的话。赖嬷嬷明明是姑娘屋子里的老嬷嬷,却像个眼线一样,将姑娘的一言一行都告诉老爷。
“姑娘,老奴总算见到你了。”赖嬷嬷拍着腿诉苦,“这侯府的下人眼珠子都长在脑袋瓜上,老奴等人身为姑娘的陪房,他们竟将我们安排进了柴房。若只是老奴们受些委屈也就罢了,他们这是全不将姑娘放在眼里。下人猖狂,还有一群狐狸精,姑娘又是个面软心善的,怎么斗得过?老奴一想,就忧心的睡不着吃不下。”
赖嬷嬷说着说着抹起了老泪,哭了一阵,却见池青昭似笑非笑,一副看戏的模样,老脸一臊,“姑娘怎么这么看着老奴?”
小梨噗嗤笑道:“就嬷嬷这腰身,真睡不着吃不下了倒好,瘦个几十斤,你这腰身就能比水桶细了。”
赖嬷嬷气得浑身乱战,偏又不能像在池府一般痛骂,憋得脸红脖子粗,“姑娘,这丫头的这张刁嘴再不管管,迟早惹祸,这里是侯府,不是咱们池府,她惹了祸,会祸害姑娘您的。”
“少挑拨,我一心向着姑娘,才不和有些人似的,就是个奸细。”出了池府,小梨才不怕她。
“你……姑娘你可别听这死丫头的浑话,老奴从不曾在老爷面前说过姑娘的不好,再者,老爷那也是关心姑娘,姑娘千万别想岔了。姑娘如今嫁进了侯府,这深宅大院里的争斗,姑娘是知道的,这时候,姑娘唯一的依仗是娘家啊。万不能因着以前的小事和老爷置气,远了老爷,远了娘家。”赖嬷嬷苦口婆心的劝。
“说吧,老爷吩咐了你什么事?”池青昭心里冷笑,她若真将池世昌当做了依靠,才是自寻死路。
那年池世昌为了升官,将大姐姐许给了上峰做填房,而那上峰是个禽兽不如的货色,有虐打妻妾的癖好。不到一年,她那温柔可亲的大姐姐就丧了命,大姐姐的奶娘拼命跑回府,说大姐姐是被活生生打死的,身上伤痕累累,哭求池世昌为大姐姐讨个公道,反被池世昌安了个疯魔的名头,五花大绑的捆了起来,当夜就死了。
从那之后,池青昭就再也不会将池世昌当做父亲。
“姑娘出嫁那日,老爷特意叮嘱老奴提醒姑娘,新婚第三日乃归宁日,姑娘务必和姑爷回娘家。这关乎姑娘和池府的颜面,姑娘不管用什么法子,一定要做到。”赖嬷嬷说道。
池青昭早已看透池世昌的本性,他有才无德,对妻女无情无义,对女儿们虽锦衣玉食的养着,延请名师琴棋书画的教着,为的不过是卖个好价钱。她的大姐姐温柔和顺,只因容貌不出众,无法高嫁,池世昌就放弃了她,一次性的卖断了,全不顾她的性命。
与大姐姐一母同胞的二姐姐长得娇俏动人,性子爽利,大姐姐的惨死刺激了她,她对池世昌由敬生恨,并且毫不掩饰。池世昌怕这个女儿日后反噬,竟收了十万两银子的聘礼,将她嫁给了江南的盐商。
池青昭的母亲是池世昌的继室,生下池青昭后就缠绵病榻。病人的心思更敏感细腻,早早察觉出池世昌不可依靠,生怕自己死后留下幼小的池青昭无依无靠,机缘巧合之下,为池青昭定下了傅家的亲事。
池青昭十岁那年,母亲病逝。后来,亲眼目睹了大姐姐、二姐姐的遭遇,池青昭的奶娘边流泪边叹息她的母亲有远见,一早为她定下了傅家,不会让池世昌胡乱嫁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