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销雨霁,檐下仍在滴水,岁止微睁双眼,望向东方曙光。
怀青躺在干稻草上睡得很熟,乍一有晨光探入,他翻了个身,揉着眼睛,嘟囔道:“天亮了?”
岁止没有转身,轻声问道:“你要去往何处?”
怀青思索一会,故作轻松道:“天帝叫我去一趟烛阴山,给浮离尊主送个东西。”
忽然,他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问道:“对了佛子,为何我用不出缩地千里符?”
岁止起身,用灵力烘干被雨水浸湿的袍角,轻声道:“天帝他早已禁了缩地千里符的使用,在整个九重天,都不允许使用。”
怀青在心中默默点头,果然与他猜测差不多。
怀青扯出一个笑容:“那多谢佛子了,我赶时间,先往烛阴山那边去了……”
“怀青,此路妖魔横行,危险颇多,你要如何前往烛阴山?”
怀青的话说到一半被佛子打断,他想了想,道:“我变回真身飞过去,大抵要走一天一夜,佛子不用担心我,那些妖魔总不能飞到天上去拦我不是,昨日下雨是特殊情况我不得不落地。”
岁止似乎并不赞同:“你以真身现世,太过招摇,况且是白天,妖魔远没有你想象中弱。”
怀青没有考虑到这一点,他稍怔,愣在原处。
岁止道:“除去你现出真身之外,你还可乘坐法器,法器甚至要更快些,只需一日便可到达。”
怀青有些沮丧:“佛子,可是我没有法器,我还是给自己加个隐身术吧……”
不等怀青说完,岁止右手飞速掐诀,转瞬之间,一只巨大的青鸟从天际飞来,它的翅膀肥厚丰润,羽毛光滑明亮,从天际略过,张开尖直硬喙,发出一道清脆的鸣啼声,它乖巧地降落在佛子身侧,亲昵地蹭着佛子的手掌。
怀青惊讶:“这是,青鸟?”
巨大的青鸟双翅足以遮天蔽日,但它收了翅膀,立在佛子身旁,做大鸟依人状。
岁止淡淡颔首:“怀青,我送你一程。”
青鸟很温顺,它眼睛黑而亮,盯怀青盯了一会,又伸长脖颈,低下毛茸茸的头,去蹭怀青垂落在身侧的手。
怀青惊喜道:“佛子,它好乖。”
岁止的神色变得柔和许多,淡淡介绍道:“这是我的坐骑,一日便可到达烛阴山。”
怀青不舍再拒绝,他拍了拍青鸟细长的颈,扯出一个笑容:“那就先谢过佛子啦。”
岁止垂下眼眸,只静静拨动着手中珠串。
怀青跳上青鸟的背,青鸟温和驯顺,还稳了稳身体防止怀青摔下去。
等到岁止也乘上它的后背之后,青鸟这才张开双翅,极为平稳地滑行上升,转瞬间,已飞出了百里之远。
-
青鸟飞了整整一日,白月东出之时,他们恰好到了烛阴山的山脚之下。
佛子仰头看了一眼隐匿在黑夜之中的山体,青鸟试探地鸣叫一声,霎时林中惊鸟飞雀一齐冲天,在明月之下,连起一串黑色的剪影。
怀青跳下青鸟的背,茫然地环视四周。
很多年以前,烛阴山不是这样的。
那时候,烛阴山还是一个山清水秀,鸟语花香,从山尖到水底,都透着一股清澈舒缓的柔和真意。
可现在,山虽还林密草生,水虽还清澈见底,可那股从头到脚的清澈真意,消失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阴森和压抑。
岁止静静站在他身后,道:“若是天帝安排你来这里,不管浮离是否愿意给天帝的面子,他都会派人来接你。”
怀青藏下眼中的疑惑,随口接了一句:“浮离尊主有这么好心?”
岁止眸光一顿,望向远方:“来了。”
随后,他正视怀青:“我先告辞。”
怀青这才想起,佛子半路来救他,定是丢下了极乐天的许多事情,怀青顿时心中愧疚更甚,忙学着佛子的样子行礼,道:“一路上多亏佛子相助,日后佛子若有需要之处,怀青万死不辞。”
岁止嘴角缓缓勾起一个弧度,像是起誓一般:“好。”
但说完,怀青觉得有点好笑。
极乐天佛子无所不能,能遇到什么非要他这一条名不见经传的小龙去解决的?
怀青顿时有些无地自容,但又觉得佛子没有当面拆穿他,领了他的情,已经是个极大的善人了。
怀青目送佛子乘坐青鸟离开,正走神之时,忽听旁边有一道试探性的问句:“请问,是怀青小公子吗?”
怀青立刻回神,入眼便是两位黑衣人,他们带着黑色的面具,就连声音都是故意压低的沙哑。
生怕被人认出他们的身份一样。
怀青向他们行礼:“正是。”
其中一位同样拱手,轻声道:“那么请公子和我来,我家尊主吩咐我们来接您,请您跟我们走。”
怀青轻笑:“那多谢啦。”
两位侍者没什么人气儿,更没有多余的情绪波动,若不是怀青感受到了他们心脏的跳动,他几乎都要怀疑这两位是个暗中有人操控的傀儡。
烛阴山极高,横陈在怀青面前的,是足有数千阶的,通往山巅之上的台阶。
两位侍者领着怀青往台阶那里走,怀青有些犹豫:“那个……我们不可以直接使用灵力乘空上去吗?”
两位侍者同时回头,阴森低沉的语调从他们口中吐出来。
“怀青小公子请见谅,烛阴山设有灵力禁制,此阶是通往山顶的唯一方法。”
怀青:“……”
“那你们平日上下山也要走这台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