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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37(1 / 2)


这天晚上,沈绒做了个梦,梦到多年前的往事。

当年她在度假庄园内的湖畔玩耍,不慎失足落水。

她不会游泳,求生的本能使她挣扎,挣扎至无力,身体不由自主。水的压力铺天盖地而来,从四面八方挤压着她,而更深的、无边的黑暗拉着她往下沉坠。

空气被剥夺,恐惧感支配了全部心神。那是她初次触及“绝望”一词的含义。

救命……

我要死了吗……

水灌进喉咙,意识开始模糊。就在她快要彻底坠入混沌时,朦胧中感到有什么人在向她靠近。

腰身一紧,身体一轻,那人带着她,向头顶的光源处游去。

在梦里,她知道那是少年时的周即温,她曾经最恋慕、最信赖的人。

他救了她。

这一场梦中的往事曾真切地发生过,是周即温救了落水的她。那也是她对他产生恋慕的起点。

但接下来,梦境的发展轨道陡然偏离了真实的记忆——

他狠狠推开她,任她向无底的深渊沉堕。

沉在水中的人发不出声音,但她分明听到他低沉的嗓音:

“绒绒,之前是我弄错。其实我把你当成妹妹,这是兄妹之谊,而非男女之情。如你所知,我已经与景棠订婚。抱歉,忘了我的承诺吧,我们不能在一起。”

这是她十七岁生日时,他带着未婚妻出现在她面前,对她说过的话。话中的每个字她都记得清晰,带着透心的凉意刻入记忆,无法忘却。

而在此之前,他曾私下承诺将来与她在一起。

她从噩梦中惊醒。

黑暗中,她看向床头柜上的夜光闹钟。凌晨四点五十分。寂静里能听到秒针滴答滴答走动的声响,还有自己的心跳声。

数年前,她还会时不时地被这样的梦困扰。但自从毕业后与许宣然同居,便只有最初时梦到过一次。那次,当她从梦中惊醒,许宣然抱住她、安慰她,告诉她梦只是虚假的幻象。

从那以后,她就再也不曾做过这样的梦。直到今夜,噩梦重来。

————————————————

因噩梦醒来,沈绒再无法入眠,于是这天提前出门上班,避过了早高峰,抵达公司时还很早。走进写字楼时,刚巧遇到程安。

进入电梯,他帮她按下楼层键。电梯门合上,空间在曳引机的运转下稳步升高。

时间还早,离上班时间还有一个小时,电梯里只有他们二人。光滑的金属壁面宛如镜子,照得人无处躲藏,她也难以忽视他的目光。

“昨晚没睡好?”他问。

她知道自己看上去状态不佳:“嗯,睡眠时间少了点。”

这时,只听“叮”一声提示音,电梯门向两边滑开,但不是沈绒工位所在的楼层。

“跟我来。”他道。

他把她带到他的办公室。门禁都是电子系统,用卡一刷,门打开。

室内采光很好,装修风格简洁明快。落地窗,符合人体工程学的办公桌与转椅,原木书架占据大半墙面。除了正常的办公空间,里面还有一个简单的午休间,放着单人床和软皮沙发。

在市内寸土寸金的区域,能有这么一间独立办公室,足以令绝大多数打工人歆羡。

以前沈绒就听同事说过,程安的办公室是同级别管理层中最好的。但所属部门不同,她从未来过。这次亲眼所见,证实传言不虚。

程安拿遥控器开了空调,调到适宜的温度:“还没到上班时间。我出去,你在这里睡会儿。”

沈绒一愣,推辞道:“这是你的办公室。我在这里休息,不太合适。”

“介意公司里的流言蜚语?”他询问她的顾虑。

“不是,只是……”

“绒绒,请信任我,你需要休息。”他的语气温和,却令她无法拒绝。

她妥协道:“那我用沙发吧。”

若是睡在他平日午休用的床上,未免显得太过亲密。

程安知她性格如此,不再劝说,取来一张薄毛毯,又用助眠喷雾在沙发上喷了几下,最后降下窗帘挡住阳光。很细心,很体贴。

“安心睡,四十分钟后我来叫你起床。”

“谢谢你。”她深感他帮她良多。

他温和一笑,转身离开午休间,沉稳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房间安静下来,她合衣躺在沙发上。沙发很软,躺上去像卧在云端。昏暗里,感官显得更敏锐。助眠喷雾的淡淡气息令人放松。薄毛毯上,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雪松香气。

原本以为在陌生环境里不易入眠,但或许是由于程安带来的安全感,加上她睡眠不足,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半小时后,午休间的门无声打开,程安悄然走了进来,在沙发前驻足。

窗帘遮住了阳光,室内光线昏暗,只能依稀看清沈绒的睡颜。她双眉微蹙,柔软的唇轻轻抿着,似在睡梦中仍被什么困扰。

低头凝视着她,他忽然注意到了很难在这种光线下被察觉的细节:一根纤长的发丝落在她脸颊上。

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想替她轻轻拨开发丝。但尚未触及时,他蓦然回过神来,像被蜂蛰了一下似的,迅速收住手。

他眉心微皱,合了合眼,转身离开午休间。

四十分钟的睡眠时间结束时,他才再次进来,拉开窗帘,唤醒她。考虑到刚醒来可能口渴,还体贴地递给她一瓶矿泉水。

至于之前他那个未完成的动作,她毫不知情,他也不会告诉任何人,就像从未发生过。

—————————————

这天下午,程安发微信,约沈绒同去一家米线馆子用晚餐。不久前他们去过一次,她很喜欢那里的米线,清香而不油腻。

她回复信息:“今天工作有点多,大概会加班一个钟头。要不改天再约?”

程安很快回应:“没事,我正好处理点工作。下班见。”

快到下午七点时,沈绒乘电梯来到写字楼的地下停车场,走向程安的车位。

已经过了下班高峰,此时的停车场显得空旷安静。程安的车停在老地方,一眼就能看到。程安等在车内,注意到她的到来,推开门下车。

一切都和往常没什么不同,她不可能预感到危险的逼近。

离车只有几步之遥,她能看见程安的脸。他对她微笑,神情温和的样子令人放松,令她刚才加班的疲惫都淡去了不少。

就在这时,一道人影突然从旁袭来,匕首的利刃闪着寒光。

她还来不及反应,程安已经冲上来推开袭击者。

但袭击者很快站起来,还想对沈绒行凶。程安拦住歹徒,刀尖在他的侧脸上飙出一线血珠,他的右肩被匕首刺中,白衬衣上泅开殷红血渍。

程安闷哼一声,忍住剧痛,抬手架住歹徒的胳膊,肘部重重击向对方肩窝。对方硬生生挨了这一肘,瞳孔一缩,匕首咣当坠地。

此时两人都是赤手空拳。缠斗中,歹徒脸上戴的口罩被扯落,露出一张表情狰狞的脸,竟是余利。

余利早已不复之前的意气风发,形容憔悴,双目充血,看上去宛如街头流浪汉。

原来,由于余利打碎花瓶,被判赔偿几百万。他是已婚身份,这笔欠债就成了夫妻共同债务。岳父本就瞧不起他,而今更认定他是扶不起的阿斗,终于在为女儿支付了一半赔偿金之后,成功说服她与余利离婚。

余利当然不愿离婚,却斗不过精明的岳父。根据婚前财产协议,余利净身出户,还背负着剩下的一半债务,于是很快陷入经济窘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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