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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59(1 / 2)


当沈绒真正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陌生的大床上,入目一片雪白。

整个房间是未做隔断的大平层,面积足有上百平,大得宛如?展厅,空空荡荡,没有一丝生活气息。

四白落地,地板亦是纯白,洁净得宛如?无菌室一般。除了必要的极简家具,没有别的物件,一律冷冷清清,整洁有序。

她身下?是柔软的大床,身体陷落其中。纯白的被褥覆盖着身体,似一层松软的雪。床边挂着透明的药袋,药液顺着输液管一滴滴落下,注入体内。

灯光明亮,四下?里寂然无声,唯有一片空旷。

她忽然有种错觉,自己仿佛被关在一个巨大的牢笼里。只有人造的、精心设计的牢笼才能如此完美,如?此洁净。

这是哪里?

她坐起来,扬声唤道:“有人吗?”

沙哑的嗓音在空旷中扩散开去,似有淡淡回?声。

就在她以为无人回应时,一道冷冰冰的机械拟人电子音响起:“霍小姐您好,我是电子管家系统,现在为您服务。”

她微微一惊,旋即明白过来,这应该是某种AI,通过房间里的扩音系统发声。

“这是什么地方?我为何在这里?”她试探着问。

“这里是十二号楼。”

电子音停顿了一下?,解释原因:“您之前溺水,陷入昏迷,被送来这里疗养身体。”

这话唤起关于溺水的黑暗记忆,令她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AI继续道:“您现在各项生命体征稳定,健康状态良好,只需用药和静养即可。我已联系主人,告知他您醒来的消息。”

电子音听起来生硬平板,话语却很有逻辑,看样子能实现简单的人机对话。

于是她又问:“十二号楼是什么地方?你的主人是谁?”

这一次,回?应她的不是冰冷的电子音,而是一扇无声滑开的门。

门开了,有人进来。

逆着光,一时看不清来人的相貌,只见高大修长的身形轮廓。

她脑海中闪过的第一个名字是程安,因为这是她此刻最希望见到的人。

当来人走近,终于看清,她心中一沉。

不仅不是程安,这还是她最不愿见到的人之一。

苏嘉明。

他?衣着冷洁,神?色淡漠,眸光清静无波。

周身气质高冷,宛如?一尊没有七情六欲的神?像。

但他?不是神,在沈绒眼里,他?是恶魔。他?一出现,她的心理警戒指数就升至峰值,全身注意力进入一级戒备状态。

她吃力地从病床上坐起来:“你怎么在这里?”

苏嘉明没有立刻回答。他?径直来到床前,那里提前放着一把白色的伊姆斯椅。

事实上不止是椅子,这里的一切都是白色。洁白如新,一尘不染。整个环境都有与他呼应的清冷气息。

在椅子上坐下?,他?不紧不慢地开口:“它的主人是我。十二号楼是我的住所。”

她愣了一秒钟才反应过来,这是在回答她刚才对AI提出的两个问题。

原来这是苏嘉明的地方,那就不奇怪了。大概只有他?这种生人勿近的洁癖患者,才会把房间设计得冷冰冰、空荡荡,不见活人痕迹,只有一个AI。

至于十二号楼的取名方式,也符合他?小时候的习惯,把一切都数字化,去人格化。别的小孩给玩具取名字,而他?的玩具永远只有数字编码。

“我怎么会在你住的地方?”她提高了警惕,尤其在注意到自己身上穿着陌生的纯白棉质睡衣时。

这次,回?答她的是AI机械音:“霍小姐落水,是主人救了霍小姐,把霍小姐带回十二号楼……”

她惊讶,不能置信:“下?水救我的那个人,是你?”

在水中失去意识的前一刻,她隐约看到了向她游来的人影。那一幕,与多年前她落水被周即温所救时的记忆太过相似,宛如?时光倒流。

如?果不是周即温不可能出现在影视基地,她一定会猜那人是他。

“是谭信。”苏嘉明淡淡道。

这个答案似乎也是情理之中。谭信负责她的监视保护工作,的确可能正好出现在那里。

但刚才AI说是苏嘉明救了她。她心想,看来AI说的话未必靠谱。

她不知道,下?水的人的确是谭信,但救她的人不仅是他。AI取得的时间线记录是这样的:

18:05苏嘉明的助理收到景玫发来的预警信息。

18:07苏嘉明吩咐谭信立刻带人赶往沈绒身边。当时苏嘉明与谭信都在K城,但谭信离沈绒更近。

18:15谭信赶到,下?水把沈绒救到岸上,进行心肺复苏和人工呼吸。

18:19苏嘉明带着医护人员赶到,接手了昏迷中的沈绒。

19:35救护直升飞机把沈绒送到十二号楼,进一步检查和治疗……

翌日09:26,沈绒在十二号楼中醒来。

因此,其实AI的回?答不算错。没有苏嘉明,就不会有谭信的及时出现。

但沈绒对此一无所知,她只知道是谭信救了她。救命之恩太重,她想当面道谢。

“他?在哪里?”她问。

苏嘉明平静道:“他?在受罚。”

“受罚?”她稍加思忖便明白过来。

保证她的人身安全是谭信的工作职责之一,之前她身边的确有人近距离跟踪保护。她被人推下?水,本是不该发生的。

这次为何出纰漏?原因不难猜到:上次在游乐园,她说她需要私人空间,不想被人跟踪监视。谭信答应了。

看来他的确说到做到,不惜违反霍家规定。正是由于放松了对她的跟踪监视,这次未能及时反应。

此时因她而起,沈绒当然不愿谭信受罚。她急忙解释:“他?没做错,是我不让他派人跟踪。这次发生的事情,谁也无法?预料。”

短暂的寂静后,苏嘉明的声音响起:“不,应该预料到……”

在他冷静得宛如?无机质的声音中,她竟辨出了一丝情绪波动,这令她怀疑自己听错。

“……不会有第二次了。”

意味不明的话语,收稍近乎誓约。

她不关心他?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只是强调:“作恶的人是高翰,你可以让他付出代价。但谭信没有错,这次是他救了我。我只会感激他?,你们不能罚他?。”

她急切的维护态度,宛如?鸟儿护雏。

而苏嘉明只是静静看着她,眼里映出她的身影。

只见她的脸色透着几?分?病态的白,睫毛微微颤动。冷色灯光下?,她脸上很?细很?浅的绒毛都清晰可见。

视线往下?,是他给她换上的棉质睡衣。袖子下?露出纤细的手腕,冷白色的手背上还打着点滴。透明药液一滴一滴地顺着针管注入体内。

在理智的层面上,他?很?清楚,其实高翰无意闹出人命。这次就算没有景玫的预警、没有谭信的出现,沈绒也不会有生命危险。

但这依然是一次失控。

以往关于沈绒的任何信息,都会及时汇总反馈到他这里。关于她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从未失算。

唯有这次,谭信的隐瞒导致信息缺失,危险的来临不再有迹可循,事态朝着不可预料的方向发展。

这种失控的感觉,在苏嘉明的人生中只体会过两次。

上一次,是多年前沈绒在度假庄园溺水时。只有很?少?的人知道其中真相:那次“意外”并非偶然,而是一场蓄谋已久的阴谋,她与死神擦肩而过。

那是苏嘉明第一次感到失控。他?发现自己还太弱小,不足以左右命运,这一发现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

而这次,当他?看到浑身湿透、昏迷不醒的沈绒时,再次被那种感觉裹挟。平日极度冷静的他?,大脑也有瞬间空白。那种失控的感觉无法?形容,就像面临万丈深渊。

虽然转瞬之后理智便把他?拉回?现实,但他?绝不想第三次面对那种感觉。没有下?一次。

想到这里,眼底似蒙上一层寒冰。

见他?沉默,她担心他?对谭信不利,再次扬声:“苏嘉明,你听到了吗?”

如?今,只有她敢当面连名带姓地直呼他的名字。就像小时候,她发脾气时,每每这样叫他——

苏。嘉。明。

那时的他?,从来不会拒绝她。

如?今,他?深深看着她,意味不明地嗯了一声:“如?你所愿,这次不罚他?。”

她略略放下心来,眼神不再那么戒备。

但很?快,他?抛出一则令她震惊的信息:“医生给你做了身体检查,有一件事你或许还不知道。你怀孕了。”

他?的语气很?淡,仿佛在谈论今日天气。

她一时没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你已经怀孕五周。”

话音落下时,眼前的白色墙面忽然亮起。原来环绕着病床的墙面上安装着巨大的落地显示屏。

带着机械感的AI电子音再次响起:“这是霍小姐的检查单。”

画质清晰的屏幕上,出现了一张血检报告单与一份彩超检查报告。

虽然沈绒看不懂那些密密麻麻的具体数据,却能清楚地看到专门用红色圈出的几?个字:

“临床诊断:妊娠。”

她一时无法?冷静,动作牵扯到了手背上的针头,血液肉眼可见地迅速回?流。她自己尚未注意,已被苏嘉明发现。

“别动。”他?按住她的肩。

她茫然地聚焦视线,这才后知后觉地瞥见输液软管里一截触目的鲜红,一时僵住。

他?反应很?快,直接握着她的手腕,压住针孔,拔出输液针头。

悬在半空的针尖落下血滴,在白色地板上点出一星朱红,宛如?雪地上的红梅。

他?的指尖压住棉签,为她止血。只见他?手指修长,骨节匀称,宛如?象牙雕成的艺术品,触及她的肌肤时亦是微凉。

但动作竟然分外轻柔。

圈子里谁能想到,被许多人如供奉神?祇般敬畏的年轻男人,竟会亲自做这种伺候人的事,而且毫不违和。

“谢谢。”她终于回过神?,从他手中接过棉签,自行按住。

他?弯下腰,用一枚棉球擦掉地板上溅落的血迹,并把棉球攥在手心。整个过程很?迅速,也很?平静。

如?果沈绒注意到这个细节,会十分?惊讶:苏嘉明有洁癖,他?无法?忍受地上的血污可以理解,但在擦掉血滴之后,应该立刻扔掉棉球,怎么反而攥在手里?

不过,沈绒仍被怀孕一事困扰,并未留意对方的动作。

最近生理期反常地迟迟未至,她以为是自己身体状况的波动所致,没考虑过怀孕的可能性。毕竟她一直在服用短效避孕药,与程安同床时还有其他措施,避孕失败的概率极低。

怀孕令她措手不及,一时心绪恍惚。想到后续的处理,更是纠结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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