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大内总管的接班人,春来平心而论,没干过一件伤天害理的事,兢兢业业,恪守本分。
可清慧县主是皇帝喜欢的人,皇帝若爱而不得,他迟迟不肯助她一臂之力,那是不忠。主意是他干爹出的,他若执行,就是不孝。
不忠不孝之人,哪配继承大内总管之位。
但又实在迈不过良心那道坎儿,背对众人,独自蹲在小泥炉边,内心天人交战。
铜壶内的水已经烧开,啁咤作响,水汽从壶嘴喷出来,喷上他的小脸,烫得他差点成了白灼虾。
他疼了一个激灵后,忐忑的打开药包,将白色药末倒进沸水里。
再用浸过水的帕子垫在壶把上,拎着铜壶到桌前,翻开扣在桌中央的茶杯,斟上满满当当的一杯。
细声细气道:“县主,您先喝一杯解解口,不过水太烫,您放一放再喝。”
随后又问小杨柳茶叶放在哪的?小杨柳信手一指,告诉他就在靠墙的矮柜里。
春来唉了一声,提着铜壶要走。
“等等!”
小杨柳冷不丁的喊话,他的心一下提到嗓子眼儿,不敢回头,僵僵站好,问她有何事?
“你泡茶不带茶壶去吗?”小杨柳忍俊不禁,调侃道。
他头一回干坏事,难免心虚,弯着腰埋着头,接下她递来的白瓷茶壶灰溜溜的逃走了,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卫燕思见怪不怪,打圆场说:“这孩子年纪小,害羞,总是一惊一乍的。”
她和曲今影面对面而坐,闪动的眸光明亮如春日朝露,紧追着曲今影那双桃花眼不放,逼的人来跟她对视。
在其快要恼羞之际,将指腹贴上茶杯边缘试温度:“烫。”
她取了一空茶杯过来,把沸水在两只杯中来回倒了倒,举止斯文有礼,但不熟练,撒出不少,溅了一桌沿。
水温渐凉,茶杯被她推回曲今影跟前。
“县主尝尝,可还烫口。”
盛情难却,曲今影两手捧着杯身,闭目淡淡呷一口,纤细的脖子有细浅的凸起,随着吞咽上下滑动。
卫燕思有短暂的失神,忙移开视线落在她的手指上,指甲精心修剪过,透着粉润。
腺体微妙的颤动,卫燕思失水似的口干舌燥,却没有水解渴,只好伸出舌头舔舔了发干的唇。
“妾身谢过万公子。”
曲今影一如寻常的谦逊,带着少许冷淡,置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
卫燕思在满桌的零嘴里挑出一袋瓜子,放到曲今影茶杯旁:“路上买的,你尝尝,如果喜欢,明日我多买点。”
曲今影长睫微闪,以退为进:“万公子总对妾身这般好,妾身过意不去。”
卫燕思逗趣道:“要真过意不去,就把杯里的水分我一半解解渴吧。”
“这……”曲今影面上浮出可疑的薄红,“妾身喝过了,怕是会冒犯万公子。”
卫燕思耍混,真就拿过她的茶杯,分了一半出来,三两下喝了个底朝天。
曲今影清澈的眼波在激荡,面上的红颜色加重了,像是涂了一整盒胭脂。
“万、万公子,你孟.浪!”小杨柳娇嗔的指责。
卫燕思回她个“你能奈我何”的表情。
“无赖。”小杨柳又道。
“我还没喝够呢。”
这话,不是虎狼之词,胜似虎狼之词,曲今影到底是未出阁的姑娘,受不住,又羞又气,作势要走。
卫燕思晓得闹过火了,马上赔了几句好听的话,软硬兼施将人留住。
不过曲今影不愿多理会她,专心剥着瓜子壳。
偶有夏风穿棚而过,吹来她清爽如丝的薄荷和茉莉的香味,沿着鼻腔,溜进心脉。
卫燕思盼星星盼月亮就盼着这味道,大口大口的呼吸,四肢百骸连带神经末梢都松解下来,似有说不出的舒适安宁。
她生怕留不住曲今影,绞尽脑汁讲着笑话,可曲今影一如既往的冷淡,应付似的笑笑,以做回应。
卫燕思不了解她喜好,总是片刻的功夫场面又陷入安静。
一副疯狂献殷勤的样貌,落在风禾眼中:“……”
呵呵,还说不喜欢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