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站在毂宁城的城墙上,都能看见那冲天?的白光,天?地仿佛都在爆炸的那一刻扭曲。
游宾白一开始还没?有意识发生了什?么,还是从身边的欢呼声中明白过来的。
“圆顿老祖保佑,巨炮炸毁了!”无数人脸上露出?了笑容。
向瓯手臂上还绑着木板,转身看向兴奋得快要放下刀剑的士兵,怒上心头,连断掉的手臂都不怎么疼了。他站上土垛,对着城墙附近的所有人,高声道:“叫什?么!就算这个炮没?了,他们还有别的炮,有时?间跟猴儿一样瞎乱叫,赶紧去修补城墙!”
炮火暂歇,恐怕今日是围城之?战唯一可以让他们修整的机会。
士兵们收起?脸上的笑容,依照命令的向城内走去。无论是石头还是树木,只要是能堵住缺口的东西?,他们都混着泥巴在往城墙上堆。
显然,太息军也意识到这个情况,他们是绝不可能让守军修整的。天?刚刚暗了下来,大?批太息军就向城墙发起?冲击,幸存的火炮继续发射,燃烧的箭支划破夜空,脚步声使得大?地都在震动。
游宾白看着乌泱泱的人群穿越壕沟,这是自围城以来太息军发动的最大?规模袭击。
向瓯用左手拿起?刀,引着身后的士兵向前冲去。游宾白慌忙跟上,他握紧了狼牙锤,只朝大?军中盔甲最精良的人甩去,擒贼先擒王几乎是刻在他的血液中。
然而敌人实在是太多了,杀死一个,又有另一个出?现,好像是会复活的僵尸,拼死抵抗几乎成了笑话。
游宾白身边的同伴一个个倒下,却用血肉之?躯当做砖石堵住了城墙上残存的缺口。
一轮明月照九州,惨白的月光凝秋霜,几声欢笑,几声哭喊。
大?地在嘶吼,战场上的人们却只能听到一种低沉的回声,那是震耳欲聋的鼓声混杂了滚滚浓烟而变成一声声闷响。它?就在冲天?的火光里,随着烧焦的木板落下,碰到血液染湿的土壤又发出?滋滋的声音。
不知是过了多少个时?辰,天?边已经露出?鱼肚白,这些声音才?消失在战场上。
向瓯命令身边的家丁吹起?号角,他们又一次坚持了下来。
游宾白躺在地上,浑身上下没?有半点干净的地方,他正想好好歇一会儿,却又看见王宫方向有传令兵跑来。
传令兵对着正上伤药的向瓯行了一个礼,“禀告向将军,白水河那边的刚刚也发生了战斗……”
未等话说完,游宾白就从地上爬起?,打?断他问道:“我师父如何?”
向瓯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就继续给自己的伤口撒药粉。
传令兵道:“因着禁灵阵在,仙师们不费吹灰之?力就逼退了太息国?的修士。”
游宾白先是松了口气,随即懊恼的拍了拍脑袋,师父可是高人,怎么因为挑战命运而出?事呢?这种高人无论是成是败,总会活到最后给后世一大?段名言警句,朗读全文并背诵的那种。
尽管横尸遍野,白水河依旧川流不息,只是江水染上些腥臭味。
戚履冰坐在崖边松枝上,右膝曲起?,左足垂下,全然的自在舒坦。而白鹿埋着头趴在树荫下,似乎是很讨厌这场面,它?自打?进了昀王府后就越发的萎靡不振。
如今这毂宁城是狗不愿意待着。
几个身穿紫云法衣的修士结伴向悬松走来,他们在戚履冰面前停下,一起?躬身道谢:“要不是道友来的及时?,禁灵阵恐怕要破了。”
戚履冰侧首看向他们,轻笑着说道:“护持禁灵阵也是贫道分内之?事。”
为首的长?须修士见此问道:“我等还不知道友前来所为何事?”
戚履冰垂下手臂,腕间的碧纱如烟,飘在白水河上,“有客远道而至,贫道是来关阵放人进来的。”
“远道而至……”长?须道人在口中念了一遍,双眼瞬间亮起?来,急忙追问道:“是圆顿老祖的俗眷族人要到了吗?”
戚履冰颔首,又仰头靠在迎客松上。
长?须道人望向白水河,满脸的激动和喜悦,似乎是看见了胜利的曙光。如今他们是十七个修士面对百余个敌人,就算再来三个普通修士,压力都能缓解很多。何况来的不是三个普通修士,而是圆顿老祖族中的弟子。他们不止是代表着一系道统,更是三个修为深厚,能够以一当百。
江水滔滔,向东而去,能带走了许多忧愁,也带来了些喜讯。
三个修士站在船头当风而立,他们身后跟着整整二十五艘运粮船,从离开祖宅到采买粮食,这都代表了圆顿老祖的眷顾。可是他们却没?有人们想象中的意气风发,反而各个都愁眉不展的。
“五哥,我们还有多远?”娃娃脸的修士听见两岸猿声,心咚咚直跳。
被叫做五哥的是一个宽额头青年?,他拿起?罗盘,掐决算了一阵,才?回答道:“不足八百里了。”
“快到了。”下巴上长?得几根髭须的修士抬头看向前方,“那应该是就是马鞍岭吧。”
宽额头修士眯起?眼睛,“确实是马鞍岭,也快到了太息国?的兵寨。”
娃娃脸修士忙转身向后面喊道:“收起?风帆!”
髭须修士从袖中取出?一个地隐蚕丝织就的网,抛到空中掐诀祭炼。隐丝网随灵力慢慢铺开,足以盖住一艘船。然而他却没?有停下来,反而更加努力的往隐丝网灌注灵力。这次,隐丝网不断颤抖,却没?有始终停在原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