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的菜肴早已冷了去,只是比这菜更冷的是饭桌上的氛围。魏长宁心里堵着气,多年的委屈顷刻间涌上心头。
温太妃捂着胸口,竟以母女之情要挟。“你若还认我这个母亲,便嫁给容哥儿,如此我便放心了。”
“儿臣不愿意。”
“容哥儿可是温家这一辈最有出息的子弟,配你一个纨绔公主我都觉得委屈了他,你竟还有不要之理。”
在温太妃心里,温家才是她永远的家。她待温家几个子女如同亲儿,却偏偏对自己的亲生女儿弃之如敝屣。
她永远想的是温家子弟如何如何的好,她魏长宁又是如何如何的配不上。如今温又菱进了宫,怕是温太妃更不需要她这个女儿了。
"你弟弟如今根基不稳,你嫁入温家,定了温家的心,他们才能全力辅佐你弟弟。"温太妃软了态度,苦口佛心的劝她。
她越这样,魏长宁心里的火气便越大。她禁不住这股火站了起来,两双眼睛直盯着温太妃发问:“您究竟是谁?”
这个问题问的温太妃一蒙,她几乎是理所当然的脱口而出。"我自然是当今天子的生身母亲了。"
"那我呢我是谁的孩子?"
“母亲生下我后便对我不闻不问。别的公主承欢膝下,而我自幼就要学会在宫女底下讨生活。”
“母亲认为自己一个不受宠的贵妃是怎么活到现在的?父皇无子,母亲一人有孕,母亲认为自己有什么本事能活着生下子渊?”
“段太后才是正宫皇后,天子的嫡母。母亲如此愚笨,段氏如何会容你的?”
“若非我手中五万兵权,子渊如何会称帝?仅仅是凭借温氏一族的力量吗!”
“当日母亲难产,是我拿着剑去了太后宫中。我告诉她,若我母亲有事,我便自尽于她宫中。”
“母亲要我贤良淑德,温柔大方。在这种刀光剑影,无人保护的环境下,母亲是在送我去死吗?”
魏长宁拔下头上的凤簪,那是她及笄之时温太妃亲手为她插上的。
“如今说开了,也不必扯着表面和平了。这么多年了,我早已不稀罕那点母爱了。温太妃,你我母女之情,今日就这么散了吧。”
说完了魏长宁心里一阵舒坦。她不是一个喜欢同别人说委屈的人,也没有人会听她诉说委屈。她需要保护的人太多,很多时候,很多事情,也只能选择自己一个人去承担。
幼年的忍辱负重,只是为了让自己能够在深宫之中活下去。
少年时一时冲动,剑指中宫,竟意外得了那位陛下的青眼。
先帝对她亲身培养,悉心照料,也只是叫她尽心辅佐魏国皇帝,守护魏国江山。
温太妃生她养她,逼她嫁人,也只是将她视作争权夺利得的尺码。
诺大的深宫好像始终只有她一个人,站在世界之巅,静静的看着众生。
她突然有些孤独,有些想念宫外的喧闹。
“清酒。我们去宫外瞧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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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长宁换了个富家女子打扮,头上戴了个白色纱帽,乔装出了宫。清酒化作娇俏小婢女跟在魏长宁身侧,她问魏长宁“今日小姐是想去视察还是游玩?”
魏长宁兴致不高,自然没有视察的心思,于是她说:“各处随意瞧瞧吧。”
她在京城有多家商铺,好些日子没去看了,正好去看一看,见些老朋友。
“先去盛乐坊找娉娉吧。”低调的马车在盛乐坊正门停下。这盛乐坊是天下容纳乐妓、歌妓、舞妓最多的地方。一楼的大厅专供观赏,每逢初一十五都有盛大的庆典,那场面可算是十分壮观。
盛乐坊算是她手里头最为赚钱的铺子了。占据京城最好的地段,赚的也是贵族世家的钱。盛乐坊里头顶好的歌舞乐班,那可是皇宫钦定的歌舞啊。寻常贵族来定,等上十天半个月实属正常。
“我们小阿宁来啦,怎么今日得了闲肯来我这儿了啊。”娉娉穿着湖蓝色水袖罗裙,人如其名走起路来娉娉袅袅,步步生莲。
“你可有福气了,我那新做了酱猪肘,香着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