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位难求,可若前朝后宫的关系人脉尽数打通,就?没有不成的事。莫静娴一案结束后,没过半月,皇帝便?禁不住贵妃的枕边风,下令封公?孙琢玉为新?任的京兆尹,升官速度放眼整个朝堂也找不出来第二个。
公?孙琢玉终于?不用穿那?绿王八一样的知?县官服,换了一身浅绯的新?官袍,金带十銙,好不威风。从芝麻绿豆大小的官变成了西瓜那?么大的官,算起来也不过一眨眼的功夫而已。
“既已升了官,明日便?该上任点卯,京城不比江州,万不可如从前一般懒怠了。”
杜陵春已然摸清了公?孙琢玉的脾性,倘若无人叫喊,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是常事。只?看他江州审案时没个正形的模样便?知?道了。
公?孙琢玉想的却是另一件事:“那?日后岂不没办法陪着司公?了?”
京城是天子脚下,一言一行都需谨慎,否则就?会被言官御史弹劾。杜陵春这般地位,也没少被他们指着鼻子骂。更何况那?些笔杆子都是严复一党的人,他们瞧见公?孙琢玉与杜陵春来往密切,必然都在暗处盯着。
偏那?些文人重风骨,个个都是不怕死的,动不动就?以死明志,头撞盘龙柱,血溅太极殿,皇帝有时候都拿他们没办法。
杜陵春原本正坐在书桌后喝茶,闻言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用茶盖撇去浮沫:“你少给我惹些麻烦便?罢了。”
心中却对他记挂着自己颇为受用。
公?孙琢玉走了过来,靠着书桌,随手抽了根湖笔在指间转了两下:“司公?是不是嫌我烦了,莫不是真听进去了贵妃娘娘说的话,想找个聪明伶俐的在旁边伺候着?”
杜陵春那?日回来,与他说了杜秋晚的话,公?孙琢玉便?时不时就?要提一次,摆明了作妖。
杜陵春用指尖缓缓揉着太阳穴,心想公?孙琢玉分明是个活祖宗,难伺候的紧。半真半假的道:“若真找了,你待如何?”
公?孙琢玉下巴微抬,立刻用笔指着窗外?的荷花池道:“信不信我跳下去给你看。”
杜陵春将他的手打下来:“胡闹!”
却没什么气势。
公?孙琢玉干脆关了窗户,笑着与他挤坐一处:“我已然是聪明伶俐,司公?不可能找出一个比我还聪明的人了。”
杜陵春将茶盏搁了回去,低声道:“傻子。”
公?孙琢玉何必如此紧张,除了他,还有谁会喜欢上一个阉人。杜陵春不担心他招蜂引蝶便?罢了,他反倒担心起杜陵春来。
公?孙琢玉心想明日上任,必然杂事良多?,有段日子不能得空。到底少年血气方刚,直接揽住杜陵春的腰身,细密的吻落在对方颈间,熟练挑开了衣带。
杜陵春下意?识看了眼门窗,见都紧闭着,便?也没有再?管。他眉眼低垂,一面回应着他的吻,一面声音模糊的斥他:“也不看看时辰,现在还是白?日!”
杜陵春还是不大习惯在光天化日之?下袒露自己。
公?孙琢玉将他压在了桌子上,宣纸墨砚顿时乱做一团:“司公?怕什么,天色一会儿就?黑了。”
公?孙琢玉顺着杜陵春的侧脸一路亲吻,热气喷洒在颈间,暧昧且湿濡,比前几次要得心应手些。杜陵春身上的红衫皱做一团,落地时似一朵糜丽的花,静静躺在绒毯上。
“唔……”
杜陵春觉得桌子冷硬,不大舒服,却又挣扎不能。他双目涣散失神的望着上方,细长眼尾有一抹殷红逐渐晕染开来,情,欲挥散了几分.身上常年带着的阴鸷,整个人软得似一滩水,任人予取予求。
公?孙琢玉偶尔还会亲他的伤口,蜻蜓点水般的吻,柔得不能再?柔。
杜陵春每到这个时候,总是会控制不住的难堪起来,身形颤抖。他攥紧公?孙琢玉的肩膀,被刺激得泛出了泪水,皱着眉,声音嘶哑:“别……”
公?孙琢玉又靠过来,吻住了他的耳朵,碾磨轻咬,一声声的唤他:“司公?……司公?……”
他拈起杜陵春鸦羽似的一缕墨发,低声问他:“除了我,还有谁能让司公?如此爽快?”
杜陵春听不得他这些没羞没臊的话,脸热耳朵也热,偏又反驳不了。抬手捂住公?孙琢玉的嘴巴,一面喘息,一面断断续续道:“混账,哪里学来的浑话?”
公?孙琢玉脸红了,小声道:“话本子上看的。”
因为被捂着嘴,声音不大清晰。
杜陵春墨发凌乱,瞪他一眼:“必然不是什么正经书。”
公?孙琢玉嘀咕:“正经书谁看。”
杜陵春身形不稳,错手打翻了笔架,丁零当啷一阵乱响。好在吴越去了外?门守着,听不见动静。二人将书房闹得一片狼藉,天黑时方才罢休。
夜色沉沉,院中景致却依旧秀美,奇珍异草的疏疏落影也别有一番摇曳风情。下午有人送了一摞账本来,吴越看了眼天色,估摸着时候差不多?了,这才走过去叩门:“司公?。”
里面静悄悄一片,过了会儿才响起杜陵春阴柔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哑:“进来。”
吴越眼观鼻鼻观心,从不乱看,径直入内将账册放在书桌上,言简意?赅的道:“禀司公?,这是刘大人下午送来的,东西已入了库房。”
隔着一扇屏风,他看不见卧房里面的情景。
杜陵春道:“知?道了,下去吧。”
吴越面不改色的离开了房间,将门静悄悄带上。
公?孙琢玉走出屏风,往桌上看了眼,本以为是什么宝贝东西,结果就?是本账册:“这是什么?”
杜陵春披上衣服,心想自然是底下人送的孝敬。但瞧着公?孙琢玉不明所以的神情,又不大想说,随口道:“库房的一些账目。”
收受贿赂不是什么光彩事,莫名的,杜陵春不愿说给他听。
但公?孙琢玉隐隐能猜出是什么,他想起皇上派下去赈灾的官员好像姓刘,又听吴越刚才说什么东西已经入库,怕是对方送的孝敬。
公?孙琢玉眨了眨眼:“是今年的赈灾银么?”
杜陵春身子有些酸,正靠在椅子上休息,闻言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指尖落在膝上轻敲,片刻后才听不出情绪的嗯了一声:“是又如何?”
杜陵春端起一盏茶,却没什么心思喝,不动声色观察着公?孙琢玉的反应。
官场便?是这样,一层贪一层,你不拿,自然还有别人拿,太过清流,只?会被旁人视作眼中钉肉中刺。
公?孙琢玉心里其实没什么反应,他走过去在杜陵春身旁落座,把人拉进怀里,轻轻替他揉了揉腰,闲聊似的道:“听说南边蝗灾甚重,已然祸及二十三县了。”
杜陵春阴柔的眉目在烛火中显得有些晦暗不明,语气凉凉道:“你这是在可怜那?些百姓?”
公?孙琢玉老实摇头:“没有。”
当然,可能也有那?么一点点,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杜陵春睨了他一眼:“那?又是为了什么不开心?”
公?孙琢玉有什么话从不瞒着他,将下巴搁在杜陵春颈间蹭了蹭,可怜巴巴,语气伤感的道:“司公?,我怕坏事做多?了,咱们以后不得好死可怎么办?”
杜陵春:“……”
杜陵春打死也想不到公?孙琢玉是这么个想法,这下想不骂他也忍不住了,将茶盏重重搁在桌上:“混账,整日都在说些什么糊涂话!”
公?孙琢玉坐的离蜡烛近,眼睛被烟气熏得有些红,看起来就?像哭了似的。他随手揉了一下眼睛,嘀嘀咕咕道:“书上就?是这么写?的。”
说完又将杜陵春抱紧了一些,声音闷闷:“我怕司公?死了。”
杜陵春语结:“你……”
他回头,对着公?孙琢玉微红的眼眶,到嘴的话却又怎么都斥责不出来了,陡然陷入一片静默。
作者有话要说:杜陵春:大可不必如此咒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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