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子天,你过来,去挑水!”
几个外门的弟子偷偷生了火炉烤火,想着?今日管事布置的几缸水还没挑好,挤眉弄眼互相看了一眼,便划拳推了一人出去叫门口蹲着?发呆的少年。
此人不情不愿掀开厚厚的毡毛门帘,朝门外喊了一声?。
听?见身后的喊声?,一个呆坐在梅花树下的少年愣愣转过头。
他有着?一双漆黑的眼睛,带着?一种莫名?的单纯与懵懂,脸却被冻得犯红,嘴唇也?泛着?紫,听?见身后人说的话?,少年在原地静静思索了一会儿,这才反应过来屋里的人在说什么,面对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少年是?无?知无?觉的,他乖乖站了起来,拿起木桶就往外走。
今天没有下雪,这让少年感觉不大舒服。
他这几天渐渐明白四周的人都不大喜欢下雪,可他不一样,他很喜欢,甚至是?出奇的喜欢,他也?很喜欢天边紫红色的团云,每次抬头,内心就充盈着?喜悦。
可惜这些云……
都没有缭绕在那个人身上的云好看。
少年呆呆地从山腰的石子路走过,挑水的地方有些远,这条路他已经走习惯了,想着?那天见到的行云,少年忽然向前伸出手,用力抓了一下,这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等做完这个动作,少年抬起冻得发白的手指,疑惑地歪了歪头。
走到溪水边,少年放下木桶打水。
脚边这条山溪是?凌云峰唯一一条没有冻住的溪流,潺潺的流水声?十分?动听?,少年伸出手在水里搅了搅,手一凝,抓上来一条翻着?白肚的鱼,这鱼还在动,滑腻腻的鱼身不停在少年手中摇尾拍打,少年看了一会儿,面无?表情捏紧鱼身猛然拍在了一旁的岩石上。
“啪”的一声?!
活鱼的鳞片被砸碎,少年的手也?被砸出了不少血。
萧战天感到眼前有些发黑,他伸手扶住了自己的头,四肢发软,他忽然哭了起来,眼泪一串串从眼眶涌出,瞧着?就像被人欺负了似的……有路过的凌云宗弟子路过,见状皱了皱眉,小声?跟身边的同行者嘀咕,“又是?他,外门那群人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这小子,好歹也?是?如欢师兄带回来的,万一哪天如仪师兄问到,我倒要看看赵管事怎么回话?。”
“这小子也?是?个傻的,木愣愣的,被人欺负了就知道?哭,听?说他的资质还算不错,但这个悟性,只怕……”
“要不,我去跟如欢师兄说一声??”
“今天有新?弟子要来,热闹都不够看的,咱们何必管这个闲事,惹这个麻烦,走走……”
萧战天背对着?行人,带着?几分?好奇用哆嗦着?手指擦了擦面上的水滴,看着?指腹的痕迹,少年十分?茫然,又有些新?奇,他知道?这是?“哭”,上次屋里有人摔倒了,手上擦伤,眼泪就是?这样流下来的。
木桶里的水已经满了,萧战天用指腹揩去眼眶里的泪水,将木桶抓起,不费吹灰之力向前走,但他走的很慢,那沉重的脚步,让他双手拎着?的木桶看着?格外重。
柳月婵走到外门附近时,远远就看到了萧战天挑水回来的身影。
目光仅在少年手上跟身上一扫,柳月婵便知道?萧战天跟三百年前一样,又被外门那群混不吝的欺负了。
赵管事手底下那几个年轻人,最会偷懒耍滑,家中颇为?富裕,每年塞给赵管事许多?钱,如她这般的内门弟子,平日很少去外门,柳月婵还记得三百年自己看到这一幕的气愤。
这大抵是?萧战天幼年,唯一真正受欺负的时刻了。
柳月婵在心中叹息一声?。
对于萧战天,柳月婵内心十分?复杂,曾经那些诡异突兀的情感,在重生后,越发叫她警觉,但她并无?十分?的证据,对于这个曾经帮助过自己不少的“心上人”,就算打着?远离的主意,出于同门之谊,无?论是?萧战天,还是?其它新?入门的内外门弟子,柳月婵都无?法?坐视这等欺负人的事情在凌云宗发生。
只是?这一次,她并不打算当众出面。
绕开萧战天将走过这条路,柳月婵伸出手轻轻拨开梅枝,从拐角的亭子边走了过去,当柳月婵走过亭角,萧战天忽然回头朝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
眼前什么都没有。
但少年感应到了“云”走过。
于是?萧战天迟疑着?放下木桶,慢吞吞沿着?柳月婵离开的方向走了过去,他的脚轻而游移,仿佛一缕阴魂飘过,无?声?无?息。
“红小爷,第一名?!”
山峰顶,红莺娇终于爬到了山顶,许久没爬山了,爬的她浑身发热,听?着?山顶凌云宗弟子的喊声?,红莺娇倒没有表现出什么傲气,攀个铁索而已,她笑?了一下,露出一口漂亮的白牙,揪下头顶的虎头帽,用手指轻轻搓了搓扎成团的头发散汗。
凌云峰又陡峭又高?,光是?爬铁索的第一关,昏黄开始,黎明前没爬上来就淘汰了,此时还有不少人在继续爬。
像红莺娇这样提早爬上来的,可以去外门专门的待客室休息,等待第二天的考验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