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那天玉婉丢了项坠后寝食难安,时刻盯着湘兰等待她的消息,但她的等待终究落了空,宋知府已卧病在床数日,无法掌事,虽然下边还有同知、通判等人辅佐公务,湘兰一个小姑娘的话根本没人放在心上,何况无凭无据,他们也不好抓人审问,若是因小失大,无人可以担当。
湘兰帮不了玉婉,玉婉只当自己所托非人,她没有因此放弃,这次是真的被逼急了,竟是当着流芳斋所有人的面一一盘问,却没有人承认,还闹出好大动静,更有人在背后议论她为了一个项坠整天疑神疑鬼,成为了众人的笑柄。
事情闹大了,传到了老太太的跟前,当晚就把玉婉喊到自己的屋里安慰她:“我晓得你丢了项坠,心里难过,毕竟那是祁哥儿在你们定亲之后送你的第一份生辰贺礼,十分珍贵,可丢了就是丢了,你这样大张旗鼓地挨个找人兴师问罪,东西没找着,把人都得罪了个遍,岂不是得不偿失吗?”
玉婉趴在老太太的膝头,两手隔着脸蛋,才不至于让泪水浸湿老太太的裙子,被安慰了许久仍是伤心流泪,气息起伏不定,“老祖宗,我把祁哥哥送我的礼物弄丢了,他回来会不会不开心?”
老太太长叹了一口气,道:“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祁哥儿,他的为人你还不清楚吗?勿要再把这事放心上了,就当买个教训,以后勿要在人前招摇,人在这院子里,总有许多双眼睛盯着呢!”
“可我心里还是委屈……”玉婉期期艾艾道。
“你若觉得委屈,我让厨房多做几样好吃的点心给你。”
“我又不是如云那个贪吃鬼……对了,如云妹妹好些了吗?”老太太转移了话题,玉婉不再去想项坠丢失的事,又想到了还在病床上受苦的如云。
“喝了两天苦药,总算止了泻,我见她人是瘦了,不过精神倒是好的,还能给我讲讲笑话。”
“这两日我走了魂,都没能去看看她,但愿她没有怪我这个姐姐……”
“她哪会想着怪你,你的事她也晓得了,还扬言要去书院给你抓贼,她那样子不去添乱也就罢了,还想抓什么贼,被她娘好好数落了一回,又按回了病榻上,哎,她就是贪嘴,若是没贪那一嘴,也就不用受这苦了。”
玉婉听老太太说着如云的病中事迹,终于笑了,经此一事,也就只有一个生了病的如云愿意帮她,别的人全都冷眼旁观,漠视不理。
想到还在生病的如云,玉婉心头一热,对老太太说:“老祖宗,我这就去看看如云妹妹!”
老太太欣慰地点了点头,道:“去罢,记得把眼泪擦擦干,勿要让她担心了。”
玉婉“嗯”了一声,便离开了。
后来玉婉见了如云,两姐妹畅谈了许久,终于解开心结,不再去想项坠遗失一事。本以为此事就此告一段落,不想又引出一桩伤心事。
*
乡试第三场的第三日,已近收官,胜败就在此一举,太师府早已备好车马迎周祁回府。这日拂晓时分,天上飘起绵绵细雨,不多时,屋檐瓦顶,通衢大道,小道石径,角角落落都蒙上了细细密密的雨珠,又是周显临最厌烦的时节。
秋雨让他的书卷皱皱巴巴,身边的妙云叽叽喳喳,令他耳朵不能清净,周显临半点没有心情读书,妙云将他面前的一碟云片糕吃得一干二净,音音倚着栏杆望着远处,周显临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什么都没有。
“我知道葛玉婉的项坠是谁偷的。”妙云嚼着云片糕,含糊不清地说。
闻言,周显临与音音都不甚在意似的,没有搭话。
被无视的妙云懊恼道:“你们就不想知道是谁偷的吗?”
“不想。”周显临与音音异口同声,从未有过如此默契,彼此对看了一眼又撇开视线。玉婉弄丢了项坠,除了她自己,没有人真正在乎。即便项坠是音音亲自设计叫人做的,可她已经完成了周祁托付的任务,至于后来何去何从,都已不再重要。
“难道你们连祁哥哥都不想关心了吗?”妙云看着这两个铁石心肠的人,憋了一肚子气。
而当她提到周祁,两人总算有了反应,周显临瞅了她一眼,道:“是宋家的那位千金吧。”
这肯定的语气倒是令妙云大吃一惊,“原来临哥哥你早就猜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