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位处欧洲边缘,国土也仅四分之一属于欧洲,俄国也不可否认地属于着西方社会,并大力接受了西方的文化。
分食在这个国度并不常见,除非是极为亲密的人,才会做出这种举动。
莉莉娅的提议不可谓不大胆。
“不介意。”尤拉是真的不介意,甚至觉得莉莉娅有些不一样,她不太在乎常规礼俗,活得潇洒又自在。
这样很好,表里如一,心思纯良。
莉莉娅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行动,在尤拉心里最后都能变成好的代名词。
“那你分给我一小块就好。”
幸好这是白面包,不是更干更硬的大列巴,不然没有刀具的尤拉实在没办法下手。
尤拉让莉莉娅先掰去了一小块,自己吃了剩下的一大块。
他找列车员又要了一个纸袋,将另一个白面包细致地包了起来。
“尤拉,你手工活不错。”
一个纸袋都能被他包出好看的形状,与其说是手工活不错,更准确来说是做事太细致了,精益求精。
也能理解,也正是因为精益求精,他才能有现在的水平,要知道追求完美是一个钢琴家最好的品格。
尤拉腼腆一笑:“莉拉小姐,你似乎总是很爱夸奖我。”
“因为你的确很优秀。”莉莉娅这句话倒不是在恭维,她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尤拉沉默了一会儿,哑声道,“你是第一个这样说的。”
莉莉娅美目微睁,似乎也有些惊讶,随即平静下来,“以后会有更多的人和你说这句话。”
莉莉娅很清楚,莫斯科再好,也没有彼得堡好。彼得堡毕竟是首都,发展的空间前景总归来说都要比莫斯科好。
而尤拉这颗蒙尘的明珠,到了彼得堡,也一定有更多人发现他的闪亮。
“借你吉言。”尤拉的话里带着虔诚与执着,郑重地像在神像面前做祷告。
借她的吉言,如果真的有那样的一天,或许他能舍弃心中的自卑,像个贵族子弟一样,大胆地去追求她。
她值得最好的,未来路艰但机会无穷,他或许能够向她表达自己的爱,只是不是现在,也不能是现在。
火车依旧还在向着彼得堡的方向慢慢前行,夜幕却已然降临,像被浓墨晕染过一样。窗外入眼处只有大片的森林,未被开发过,散露出森森的冷意。
莉莉娅是靠在火车座的枕垫上,但或许是因为睡着了的缘故,身体也不受控制地向尤拉处倾斜,直到最终头终于靠在了尤拉的肩上,她的身体才像找到了支撑点,稳稳地立了下来。
感觉到肩上重量的尤拉却浑身一僵,动也不敢动,连呼吸都变轻了,似乎是怕惊扰了身旁的小人。
他保持着这样的姿势,感觉到肩膀一点点的发麻,却依旧没有挪动身体半分。
直到早已入梦,此刻已休息足够的鲁宾斯坦先生醒了过来,看见了这一幕。
当鲁宾斯坦先生的视线投过来的那一秒,尤拉感觉到了自己双颊骤升的热意,那种烫感直至心底。
他整个人愣在那儿,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像是私会情人被抓住了,在等待被绑在耻辱柱上,用圣火点燃枯枝,将他焚烧于世间最热烈的元素中。
“安东·格里戈里耶维奇……”他张了张嘴,尊敬地称呼他,却也不敢放大了音量。
他毕生的敬意都用在了这一秒,希望现在对莉莉娅的唐突,不会让鲁宾斯坦先生心生反感。
这一切都事出有因,鲁宾斯坦先生应该看得出来,但是他也明可以将莉莉娅的头轻轻摆正,不去占她多余的便宜。
当她靠在自己肩膀上的那刻,尤拉承认,他还是沉溺于那一秒的放纵了。
他担心的不是鲁宾斯坦先生会对他有什么偏见,再因此对他故意刁难,毕竟全世界都知道,鲁宾斯坦先生是个光明磊落的人。
他只担心,他这一个举动,会不会让鲁宾斯坦先生在私下提醒莉莉娅离自己远一些。
鲁宾斯坦先生的阅历比他多那么多,怎么可能看不出他的狼子野心?
有野心不是坏事,这世间谁又逃得过浮名二字,但是觊觎恩师的女儿,这的确是太过嚣张,配上“狼子”二字也不为过。
没有等来鲁宾斯坦先生的审判,靠在自己肩上的人已经先开了口。
“尤拉。”
肩上的重量一下消失,尤拉的心里莫名感觉有些空落落的。
身旁的少女秀手轻揉了揉太阳穴,略带抱歉地说,“请原谅我,刚才睡着了靠在了你肩上。这个时间不短,现在你的手感觉怎么样?”
她曾趴在桌上看书睡着,醒来有过腿发麻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