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滋味并不好受,血液的阻断让大腿开始发冷,大脑无法调动肢体的感觉最让人恐惧。
她睡得迷迷糊糊,也感觉到自己很早之前就靠在了什么东西上,困意的席卷到底还是没能让她睁开眼,但是现在醒来了,一切都已经很明了了。
莉莉娅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担心他的手臂会受到到血液不循环的折磨,那不止让身体感受到痛苦,更让内心觉得难受。
莉莉娅听尤拉温和道了“没事”之后,才算放心下来,转头看向了鲁宾斯坦先生。
“父亲,您也醒了?”
鲁宾斯坦先生刚醒来,脸上面无表情的样子看起来有些严肃。
“嗯。”他的声音有些闷闷的,却还是关切地问道,“你要不要再睡会儿?”
“不用了,刚才已经睡了好几个小时。”说罢,主动向父亲提到了尤拉,“刚才多亏尤拉的帮忙,不然我的脖子可真受不住。”
她这句话算是变相为尤拉辩解,她担心父亲会误会他。
鲁宾斯坦先生冷哼一声,语气凛然,“你以为我听不出你话里的意思还是觉得我这把年纪了都看不出是个什么情况?”
“父亲多想了。”莉莉娅这才算是松了口气。
她的父亲鲁宾斯坦先生总是这么一副模样,面孔心热,有时刻意要装作严父的模样,语气对她还时有威胁,但只要她一撒娇耍赖,父亲总是第一个认输的。
她总觉得,父亲和好友蒂诺卡养的波斯猫有些相似,只要掌握了顺毛技巧,一切问题都可以轻而易举解决。
“行了。”鲁宾斯坦先生开口,这事算是翻篇了,但他作为长辈还是替女儿道了个谢。
“尤拉,谢谢。”
他道完谢,尤拉心里却觉得受之有愧。他心里隐秘的想法只有他自己知道。
突然想起了什么,莉莉娅将白面包递给了鲁宾斯坦先生,并替尤拉邀功,“父亲,这是尤拉为您买的,怕您醒了之后没有食物供应补充体力。”
鲁宾斯坦先生接过白面包,“谢谢你,尤拉。”
这句话是为自己说的。
这会儿连鲁宾斯坦先生也看出了尤拉的不一样,他踏实努力,不爱占人小便宜,还尊师重教。
他这样的性格,能沉下心来做音乐,但至于混上流社会的圈子,总归还少了点儿圆滑。
这不怪他,谁都不能决定自己的出生。少年涉世尚浅,但只要他肯学,打磨一下自己的棱角,最后必定也是上流圈子里争相抢夺的对象。
心里是这样想,鲁宾斯坦先生也默默将他作为自己女婿的人选了。
少年藏不住心事,爱意都写在脸上,也只有当事人不懂。他毕竟也活了这么多年,什么该见的不该见的,在这光怪陆离的世界又什么没见过,这点事瞒不住他。
但鲁宾斯坦先生还是决定不告诉尤拉这件事,他得看看尤拉究竟能发展到什么地步,又是否配得上他的女儿。
他对这个少年寄予厚望。
去往彼得堡的路程实在漫长,窗外空中也撒下了点点柳絮般的飞雪。
冬日的雪是瑞雪,是上天对这片土地的馈赠。
在俄国,新年必须要配上雪花,这才算是个完整的新年。雪的到来,是好运的象征。
只可惜今年的新年这场雪似乎是姗姗来迟了,比新年整整晚了半个月才到,但终归聊胜于无。
风雪交加夜,尤拉的心却格外平静。
许是这场雪的缘故,他总觉得这好运的象征在向他昭示着什么。
尤拉看着窗外,闭上眼睛,竟不知不觉睡着了。梦里,彼得堡在向他招手。
尤拉这一觉睡到了火车到站。下了大车厢直进大厅,里面的人纷纷攘攘,有刚下火车的,也有等候着赶往别处的。
彼得堡的火车站和莫斯科的不同,相比莫斯科站内装饰以繁复的壁画和精美的俄式雕塑为主,彼得堡看起来更接近于纯正西方的城市。
它的装饰以马赛克画为主,墙壁是由一块块小的各色大理石块拼成的一副巨大的画作,画作没有宗教的气息,反而看起来有些巡回画派画家的风格,生动而富有生气。
彼得堡不愧是通往欧洲的窗口,同时作为北方威尼斯,它的风格迥异又让人着迷。
“尤拉,好好看看这个城市吧。”
拿着两个箱子的尤拉站在火车站大厅里,感受到人来人往,听到莉莉娅继续对他说。
“看清楚这个城市,这儿就是你的未来。”
这是未来,是梦开始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