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成磊的厨艺还不错,家常菜做出来的味道不比季奶奶差了,比季曼这个从小被娇养长大的姑娘更是好了不止一星半点。但同样还是那句话,大环境在这,杨树大队就没有哪家会做红烧肉的。
就算年底队上分肉了,大家也大多是炖肉吃,或者切丝切片炒都是有可能的,唯独没有红烧肉这种要用很多酱料的菜。
应该说,杨树大队大部分人家里的调味料仅限于油盐和农家自制的各种大酱,就连酱油醋都不是家家必备的东西,是得专门去镇上花钱才能打到的金贵东西。
城里的工人家庭或许还能偶尔做做类似红烧肉的硬菜,但乡下人家是鲜少有人这样过日子的,酱料全都得花钱买呢,虽说贵不到哪儿去,但蚊子再小也是肉啊,过日子仔细惯了的乡下女人是不会这么“浪费”的。
季曼虽然没吃过小叶知青口中浓油赤酱的红烧肉,但她听到红烧肉时的本能反应告诉她,这道菜一定很好吃!
私房钱腰包渐鼓,又被小叶知青和颜妙妙勾起了馋意,季曼这才兴致勃勃地提议说要去县里国营饭店开荤。
她兴致昂扬,姜成磊当然不会泼她冷水,盘算了一下自己手上的粮票肉票都够,他便一口应下了。
“大后天去吧,队上的牛车大后天去县里。”他在心里默默算了算日子,发现大后天就是队上牛车往县城去的日子。
队上的牛车是会按时往县里去的,但坐牛车去县里得事先跟车把式说一声,预约好时间和位置才行。
姜成磊去县里去得还算频繁,对交通工具的情况自然是摸得透透的,都不用特意去问就知道牛车哪天要去县里了。
季曼欣然点头:“好呀好呀,我不急,本来就想着要凑上牛车的时间的。”
从杨树大队到县城那么远,来回都用脚走的话,得走到什么时候去啊!要是没牛车可坐,那也就算了,为了吃上红烧肉,她免不了要委屈自己的腿脚一次,但既然有牛车坐,那还是先委屈嘴巴等几天了,在有选择的情况下,她可不想受那个罪。
姜成磊办事自然是稳妥的,等到了牛车出发的那天,他们俩便背着背篓坐上了牛车。
牛车上还有几个到镇上供销社买东西的大娘,见姜家小子又往县里去,还带着季家小丫头,几人下意识对视一眼,暗中咋舌:这俩孩子可真是够阔的,杨树大队到县里坐牛车一个人得三分钱呢,都能换一个鸡蛋了。
姜成磊往县城去的次数不少,队上的人对此自然是有所猜测的。
他明面上的理由乍一看挺像回事的,但只有有人细想,就会发现不对——就算是向家出于感谢小恩人的原因让姜成磊多去走动,还会从他那里收购一些干蘑菇和时令小菜,这些东西总归是有限的,就拿干蘑菇来说好了,姜家小子就一个人,就算他自己平时不吃,采来的蘑菇全都送去城里,那才能得多少干蘑菇?以他去县城的频繁程度和大家每次看到的他背着的背篓,那可不像是单纯的送点蘑菇小菜那么简单。
大家明面上不怎么说,但私底下都是有过交流的,大多数人都觉得这孩子偷偷在山上打猎了。
要不是看在他一个人过活不容易、一个月也只去一两次的份上,说不定早就有人举报他了。
要知道,最近几年还好,前些年可是讲究不薅公家的一根草呢!尽管杨树大队这边因着地形和生活习惯因素对这些方面管控得一直不是很严格,属于民不举官不究的状态,但这个口号和要求在那,但凡有人要拿这事来说嘴,那于大成他们也只能公事公办了。
季有波媳妇娘家在靠近镇上的前进大队,今儿是拎着东西回娘家给娘家爹祝寿,见季曼和姜成磊两个孩子背着一大一小两个篓子就上车了,忍不住笑道:“瞧瞧我们曼曼和姜家小子才像是去赶集的咧!也就是姜家小子现在开始抽条了,不然这背篓都要有人高了。”
听着她的话里更多的是调笑,没什么恶意,季曼从自己的小篓子里摸出一把羊奶果,一边往嘴里塞果子一边笑嘻嘻地回道:“县里的东西比镇上便宜嘞!难得去一趟,当然要多买点啦!能省一点是一点,省下来的钱还能买糖吃呢!”
季有波媳妇微微讶异:“哟,你这坐车还带小零嘴呢!”
季曼调皮吐舌,脸上的笑容甜如蜜,脆生生地说道:“那么远的路,当然要带点小零嘴犒劳犒劳自己啦!羊奶果又不要钱,还好吃,带着路上吃最好不过了。”
听见她这孩子气十足的话,季有波媳妇和车上另外几个大娘都笑了:到底还是孩子呢,一小把羊奶果就值当高兴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