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得昏天暗地,好像肺都要被她咳出来了。
一个人等死是什么滋味?
佟梦虹从来没想到,自己年纪轻轻的就是思考这个问题。
难受,浑身上下没一处好受的。
她每天睁开眼看到的就是一片白色,医生护士重重包裹,这让她恍惚以为这是生化电影。
然而,身体告诉她这是现实。
现实到她不敢告诉家里人,身边没有人来探望自己,被隔离治疗,然后被转移,在这里一个人静悄悄地躺着,等待着死神的到来。
她没想到自己竟然能在这里看到简凌,哪怕简凌也是穿着厚重的防护服,脸上戴着特制的面具。
佟梦虹大学时候引得?一群女孩子羡慕,因为怎么吃都不胖。
后来也不知道怎么的,到了粤省这边反倒是有点男同志进入社会后中年发福的意思,上?次简凌看到她时觉得?她丰腴了不少。
而现在,骨瘦如柴。
手上?似乎没有半点肉,只剩下枯老的皮肤包裹着骨头,又是没什么力气。
“我在呢。”她不能像之前采访医护人员那样摘掉口罩,重症监护区的病人是最强的传染源,便是医护人员都有些畏惧。
简凌穿戴的严严实实,甚至手上?都是戴着一重又一重的手套,她握着佟梦虹那没什么力气的手,一遍遍地重复道?:“我在呢。”
眼前有些模糊,她甚至有些看不清佟梦虹的模样。
简凌成了重症监护室里的常客,因为没什么人会来探望这些病人,每天他们面对的除了医护人员就是医护人员,一个陌生的面孔都没有。
而一个陌生又熟悉的面孔,哪怕是隔着那防病毒面具和层层口罩看不真切,也足以让他们心里头有那么点慰藉。
医院里并不赞同简凌这样的行为,便是医护人员这段时间也都是吃住在医院里,与外界隔离。
简凌每日里来回穿梭,万一感染了病毒,很容易成为移动的病原体。
这将?会是一件十分恐怖的事情。
“我知道这样有风险,可是我每天都会配合检查,一旦发现有异样,您可以立刻把我隔离,可是现在他们的情况并不是那么的糟糕,我想尽我最大的努力。”
“也许明天他们就会在病痛的折磨中悄然死去,临死之前孤零零的一个人真的很可怜,我就是站在那里陪着他们说说话而已。”
“我知道现在说什么死亡关怀并不合适,可是我们能不能稍微通融一下,让我试试呢?”
院方到底没有拒绝简凌,医学总是会出奇迹,有的时候这种奇迹源自于病人本身,是任何科学的仪器药理所?无法解释的。
病人还有求生欲,这比什么都强。
所?以他们到底没办法拒绝简凌的请求,同意她每天去看望病人。
简凌把病房里弄上?了电视机,播放着那些轻喜剧的电影,让病人们能够接触到更多的声音和画面。
她不是专业的医生,给?不了专业的治疗和建议,只能尝试着用自己的办法给?病人关怀,让他们知道他们并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
“六十二天,简老?师送走了六位病人和两位医护人员,我有时候都怀疑她存着死志,不然怎么会那么执意,执意要到这里来?”跟随简凌的摄像说这话时也是难受的很。
这场浩劫来势凶猛,在中华大地上盘桓了许久,终于在五月份的时候,这片多灾多难的土地上终于迎来了希望的曙光。
而基本上完成了自己工作的简凌,也终于能够歇一口气。
病毒摧残了患者还有医护人员的身体,可是他们到底还是熬下来了,哪怕是将来以这副破败的身体过活,如今也是活着。
只是简凌却是高烧昏倒了过去。
感染了吗?
同事当时只觉得?自己心惊肉跳,匆忙把简凌送到医生那里去。
监控了两天,没看到简凌出现什么异样状况,大家伙这才把心放了下来。
“前两天刚称了体重,简老?师还不到八十斤。”一个一米六七的人这样的体重,他都不能想象这人是怎么帮自己扛着那些沉重的机器。
摄像说这话时忍不住哭了起来,简凌没什么大碍,可是到现在还没醒过来。
他真的很担心,担心疲劳过度的人就这么,就这么睡了过去。
单成宁看着躺在病床上?的人,听着前同事跟自己说的话,只觉得?自己真的该死。
因为疫情的问题,他们大使馆一直在忙碌,他更是四处飞了一段时间,以至于很长时间没在罗马,并没有第一时间收到国内寄来的那封信。
简凌是三月十号来的鹏城,而信封上?的日期是三月十五号。
她写了很多,回忆着过去,最后却是控诉他的言而无信,提出了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