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珅沉了沉眉眼:“是,奴才定不辜负皇上期望。”
乾隆对和珅很有兴趣,摆摆手叫小少年起身,又问他:“朕看你的文章颇有章法,小小年纪就心有丘壑,朕想问问你,对自己的将来,可有什么打算?”
和珅想了想,说:“奴才原本是想考笔帖式,然后去部院为官。将来若有机会,还想外任。”
对于这个回答,乾隆有些意外:“倒是个踏踏实实的打算。”
“朕觉得,你应当能做的更好。考笔帖式,去部院为官,哪怕是外任,都是委屈你了。”
“不如,你就到朕身边来吧。军机处里也还站的下你这个少年。你还在读书,朕便准你每旬有十五日都往军机处瞧瞧,看看大人们是怎么办事的。你也提前学一学,历练历练。将来成人了,也好替朕分忧。”
阳光透过窗棱落满厅中,乾隆深邃的目光却比那炫目的阳光还要灿烂耀眼,那目光中的欣赏与喜欢丝毫没有掩藏,和珅看了看那样的乾隆,心中百感交集。
他都不往前凑了,可还是要再一次侍奉在万岁爷的身边。
罢了,和珅想,他的心境已经改变,这一次,总不会再重蹈覆辙的。
做皇帝身边的人,有些事情做起来,哪怕是外任的官也是没法比的。他想做的事情,还是在权力中枢的中心更为方便些。
无数的念头在和珅心中转过,他眸中未见任何激动之色,只是目光比之前更亮了些,落针可闻的安静中,便听他说道:“万岁爷,奴才阿玛刚刚故去,奴才还要守制,恐怕不能入军机处。”
乾隆虽没明说,可叫和珅干的差事,分明就是入军机处学习行走。和珅觉得这不合规矩,不大妥当。
乾隆问了和珅常保的事情,和珅照实说了。
乾隆便叹道:“你阿玛是朝廷的忠义之臣啊。”
“朕所言不会收回,”乾隆道,“朕也不曾下旨,你也不必这般拘泥。朕只叫你每旬十五日往军机处看看,随班进退,也不用多做些什么。只管瞧着就行,其他一应差事也不会叫你定夺。你年纪尚小,也不必有什么负担,你照旧守你的制,凡事只管看着就行。”
乾隆都这样说了,和珅只能应下:“是,奴才遵旨。”
乾隆找到了个好苗子,又把好苗子安排到了合适的地方,他便心满意足的离开了咸安宫。
虽说是没有下旨,可谁都知道,令和珅为军机处学习行走这就是板上钉钉的口谕了。圣上亲言,再无更改。
和珅小小年纪就做了军机处上学习行走,将来等他学满离开咸安宫官学,又或者在科举上一路考下去最终考中进士,那这前途岂不是不可限量了么?
那是望得见的荣华富贵,是可以想见的位极人臣,是鲜花着锦,是璀璨一生。
仅仅一次的考校,就奠定了和珅超然于众学生甚至众位教习的地位,一瞬就令众人眼中的目光从艳羡变成了巴结谄媚。
乾隆一走,所有人都围了过来,与和珅攀关系,巴结谄媚,所有人,甚至包括教习们,都要邀请和珅去他们宅中坐坐,想要联络一下感情。
甚至还有人将自己收集了多年的有关科举考试的记录精髓都拿了出来,就想送给和珅。
和珅的目光一瞬冷成冰雪,他拽着想要替他去接人家礼物的吴省兰,淡声说了句失陪,就把吴省兰从人群中拽了出来。
众人还想追,有人却将他们拦住了。
“都不读书了吗?快散了。各自干你们该干的事情去。”
和珅默默回首,是英廉。
内务府和咸安宫的大管家出面,替他拦住了那些人,并驱散了他们。
和珅远远对着英廉行礼致谢,然后拽着吴省兰去了旁边供教习们休息的小屋子。
此时屋中只他们二人,和珅淡淡看着吴省兰,说:“先生,你冷静一点。”
激动的脸红脖子红的吴省兰满眼放光:“这怎么冷静啊?珅哥儿,你不激动吗?”
激动?激动个鬼。
和珅有点嫌弃的看着吴省兰,他这先生是不是太没见过世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