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君潜灌了杯冷茶,觉得舒畅多了,便不和她计较:“随你。”
真随我,我就不开了,阮明姝腹诽。
“点这么多炭不开窗,晚上见不着周公。”陆君潜说道,像会读心术般。
他长臂一展,翘起腿,从容靠在椅背上。
“为何?”阮明姝不解。
这种没有烟的银炭,寻常人家烧不起。比如阮家,冬天只能裹着冷冰冰的被子,那才是冻得睡不着,见不到周公呢。
“因为去见阎王了。”陆君潜淡淡道。
阮明姝吓了一跳,奇道:“这银炭没有烟,也有毒么?”
问完又有些后悔,贫民丫头没烧过银炭,怎么好意思质疑府上天天烧的少爷。
“有。”陆君潜简短回道。
他将目光落在阮明姝身上,静静看着临窗伫立的纤柔美人。
阮明姝亦看向他。
烛光勾勒出他沉稳英俊的侧脸,眉骨如绵延的山脊,鼻梁似挺拔之峰。眸如深海,薄唇俊美却寡情。
阮明姝能听到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她脸上烧着红霞,手不知何处放,脚不知如何迈。只好将娇颜微侧,避开对方压迫十足的目光。
“过来。”陆君潜道。
又冷又硬,像发号施令般。
阮明姝袖子下攥紧的手颤了一下,低着头走过去。当她在陆君潜身边站定时,脸上红云已去,神色平淡如常。
陆君潜长腿一抬,脚边圆凳被踢出,不偏不倚,将将好滑到阮明姝身前停下。
“坐。”言简意赅。
阮明姝偷偷瞟了他一眼,才小心翼翼坐下。
“为什么改主意?”陆君潜问。
这是他头一回瞧见阮明姝将青丝绾起,更显额头饱满,下颔柔美,清纯冷艳中多了几分?成熟诱人的味道。
阮明姝睫毛颤了颤,低声道:“我父亲得罪了荣王府,荣王世子要逼我做他小老婆。”
平白直叙的一句话,陆君潜心头竟冒出火气来。
定是阮明姝窗户开得太小了。
“赵为铭?”他问。
阮明姝听到这恶棍的名?字,立刻点头,委屈极了。
不成器的混账,陆君潜嘴角动了动,连骂都懒得骂。
陆君潜不置一词,阮明姝难免失望。她心中暗气:有人想抢你小妾,不该说句话么,装装样子也好过没有啊!
“你那小情郎呢?”陆君潜活动着颈部,漫不经心地问。
“.......小情郎?”阮明姝郁闷极了,陆家人这是什么癖好?总爱给人安心有所?属,私定终身的名?头。罢了,谁让她不是什么公侯小姐,冒犯就冒犯吧。
陆君潜见她一脸疑惑,便屈尊解释道:“太白楼下,和你买烧饼的。”
太白楼哪有卖烧饼的......阮明姝无语,但还?是耐着性子仔细回忆。
“你说的不会是赵奚吧?”她没去过几次太白楼,所?以很快就想到了。赵奚临走前,两人去御街太白楼买过栗子酥。
陆君潜挑挑眉。
“那是家弟。”阮明姝没好气地说。
“你没兄弟。”陆君潜动了动身子,吓得阮明姝也动了一下。
虽说是陈述事实?,但听着莫名像骂人的,阮明姝心中嘀咕。
“是我爹收的义子,和亲弟弟一般。”她解释道。
“那你义弟是情郎么?”
陆君潜问得不依不挠,阮明姝有点恼了。
“不是。”她冷声道,心道再?问就不奉陪了。
没想到陆君潜竟笑了一下,站起身来。
“很好。”
他这样说着,一步一步朝阮明姝走去。
阮明姝直觉不妙,“蹭”地一下也站起来。
陆君潜向前一步,她就后退一步。可屋子就这么大,马上她便退无可退,踉跄着坐到在卧榻上。
“你.....啊不对,您渴么,我给您倒茶。”她强挤出笑,白腻的额间微微渗出汗。
“喝过了。”陆君潜淡淡道,将手撑在她身侧。
“我服侍您洗漱!”阮明姝真的怕了。
陆君潜离得太近,她连气都不会喘了。
“睡完再?洗。”说完,另一只手已经捏住阮明姝的下巴。
炽热又冷冽的气息扑打在阮明姝的脸上,她呜咽一声别开脸。
事到临头,倒不觉着厌恶,只是害怕和委屈。心脏难受极了,像被人攥着拉扯般,泪珠儿直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