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后的生活,是闻着刺鼻的消毒水味,活动范围只在医院那狭小四方天地,连医院大门都不能踏出去。
除开外婆,贺铮铭,单位主任、副主任几个人听说是排了班,每天都有人过来监督她,让她好好安胎。
饶是如此小心,那一跤到底伤了元气。胎儿满七个月的那天,乔语肚子阵阵发紧,伴随着撕心的疼痛。
经过医院资历最深的妇产科主任检查判断,胎儿要早产。然而县城医院,缺乏对早产儿护理的专业人员,还有血库库存量有限,万一大出血将是致命的危险。
经过紧急协调之后,乔语由县医院急救车送至兰城市最好的人民医院。
一百多公里的路途,中间遭遇堵车,开了接近三个小时才到。到兰城医院,乔语疼得都快晕了过去。
而她的情况也很危急,羊水破了,还伴着血。跟车的贺铮铭揪着一颗心,一直没敢放下来。
兰城人民医院对她熟悉得很,当初她曾在这里保胎住了一个半月。
手术室已经提前准备好了。救护车一到,医护人员就过来将她推进去。各式设备齐上阵。
乔语被抬上手术床,医生给快给她打了麻药。她没感觉到疼痛,只听得医疗器械发出冰冷的碰撞声。
那个声音实在冷,她不由得打了个冷战。主刀医生不防她有这个反应,手术刀一歪,差点切到了胎盘。
取出胎儿,乔语听到医生说:“是个女婴。”
乔语整个人放松下来,眼皮子再也撑不住,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后面的事情她已经不知道了。
她产后大出血,医生护士抢救了四个小时,才把她从鬼门关里拉回来。
生下来的女婴体重只有1.8千克,身体的器官还未完全发育成熟,刚脱离胎盘,就被送进保温箱里。
贺铮铭说起她当时凶险的状况,还是十分后怕。由于担心新生儿被感染,她一直不能去探视,更别提要抱一抱了。
直到半个月后,她身体恢复得好了些,才得到新生儿医生的允许,隔着玻璃看一眼她的孩子。
那个孩子真小啊,像一只小猫一样,躺在保温箱里安详地睡着。她的皮肤细腻娇嫩,若是被哪双粗糙的手掌抱起来,都会在她的皮肤上留下痕迹。
她上身穿一件碎花棉布和尚服,下身只包着纸尿裤,两条小腿微微蜷曲。
乔语看着她的小脚丫,心都要化了。鼻子没来由地一酸,眼眶里马上就蓄满了泪水。她一直看着那个婴儿,哆嗦着嘴唇说:“宝宝,我是妈妈。”
隔着玻璃,乔语的声音又轻,在里面的成年人竖起耳朵都听不到。可是她的话音刚落,睡着的小婴儿就蹬着双腿伸了个懒腰,然后打个呵欠,睁开眼睛,似乎在好奇地看着这个世界。
乔语的心彻底垮了,她在外面哭得泪如雨下。
贺铮铭拍拍她的肩膀,劝她道:“别哭了,听说在月子里哭对眼睛不好。”
不好是不好,可是她现在哪里控制得住?
贺铮铭又说:“瞧着将来也是个贴心的孩子,给她取个名字吧。”
回想起这一路的艰难与凶险,乔语擦了擦眼睛,打完泪哽说:“就叫乔安吧。”
乔安,愿你以后平平安安,一生顺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