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的空气热而燥,室内没有开空调,只开了两?扇小窗,细微的风裹挟着外?头的热意,涌了进来。
池桃脸有些?热。
这是她第?一次看见傅寻止发脾气。
在她的记忆里,他好像对什么事?,都是那种,不温不火的态度,似乎没有放在心?上。成天摆着一张好看的死?人脸,连笑容都很少有。
高中是这样,重?逢以后,也是这样。
就连当时,她说“不要再见面了”的时候,他的脸色也没有太大?变化。
池桃觉得?,她和傅寻止,一直都是她单方面的单向付出。
他偶尔会回报些?,错觉般的温柔,像在逗弄一只小猫。
而她也会因为这些?错觉般的温柔,在同?一个人身上重?复沦陷。
但,不应该是这样的。
感情?中的双方应该是平等的,是相互尊重?相互喜欢的,是坦诚,互相猜测,照顾对方的情?绪,想给?对方制造惊喜的。
池桃以前不了解,现在了解以后明白,以傅寻止的经历,要改变这种,永远防备着别人的心?理?是很困难的。
很困难,并不是没有可能。
池桃想给?他,也给?自己一个机会。
她从高中见到的第?一眼,就义无反顾扎进去的人,无论如何,都想再争取一下。
他的不主动,她可以弥补,她本来就是主动的人,再主动一点也没关系。
前提是,他一定要,像她以前喜欢他那样,喜欢她。
“池桃。”
低哑的嗓音令她回过神。
池桃微怔,看着男人高大?的身影越来越近,最后,停留在自己面前,遮住了她大?半的视野。
也包括,那个训斥她的妇人。
鼻尖是清冽好闻的松香味儿,透着薄薄的布料,隐约可见流畅的背部肌肉线条。
男人声音不急不缓,冷而淡:“她是我家的,有什么话和我说。”
池桃心?脏重?重?一跳,不受控制地伸出手,揪住了身前衬衫的布料。
像是刚跑完八百米长跑,嗓子发干,心?率快得?不正常。
那个张姨还在嚷嚷着什么,池桃全都听不见了,脑海悉数被那句“她是我家的”占据。
明知道他只是为了方便?帮她出头才这么说。
她还是心?动了。
池桃单手揪着他衬衫,身子往边上侧了侧,从他背后探出一个脑袋,有点儿好奇张姨此?时的表情?。
又被男人大?手不客气地摁了回去:“小孩子别参与这些?。”
池桃:?
她小声嘟囔:“我二十二了。”
“嗯。”傅寻止漫不经心?道,“二十二了有人骂你也不知道骂回去。”
“……”
许是男人气场过于强大?,说得?话也都句句属实,还带了那么点儿,也不知道和谁学的的阴阳怪气,张姨和他争论了几句便?没了声,拽着薛池,骂骂咧咧地离开了幼儿园。
还扬言要和院长举报他们这群老师。
听到门关上,张姨的声音逐渐消失,池桃才得?以从男人背后走出来,和红蝴蝶结打照面。
她叹了口气,真心?诚意地说:“我终于知道薛池为什么那么熊了。”
这家人从家长到保姆,都是一群奇葩。
在这种教?训下长大?的孩子,很难不出问题。
红蝴蝶结小声接话:“我也知道了,我现在有点后悔,不该说他不好的。”
池桃又叹了口气,刚打算接话。
“不是的。”
小小的,稚嫩的,带着点儿哭腔声音,突然响起。
丸子头的小女孩红着眼睛,用力吸了吸鼻子,为薛池辩解:“薛哥哥不是这样的。他虽然揪小语头发,小语不会疼。他会给?小语带好吃的,陪小语玩,和小语一起喂小猫。”
池桃想起来,红蝴蝶结和她说薛池不好时,小语的反应。
她是想为薛池辩解的。
可她不知道该怎么说,也不敢贸然和不熟的姐姐开口,所以只说了个“没有”,便?没了下文。
薛池并没有欺负她,恰恰相反,他对她很好。
大?抵也是因为小语的存在,薛池才没有彻底长歪,还残留着很多正能量的三观,该懂事?的时候也很懂事?。
一个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从陌生到熟悉的人,真的也可以对另一个人造成很大?影响。
在哪个年龄段,都是这样。
如果她能从傅家出事?那时起就陪着傅寻止就好了。
十四岁的少年,美满的家庭突遭变故,孤立无援的时候。
他会不会也在想,能不能有个人陪陪他。
池桃垂眼想了会儿,弯下腰,伸手,轻轻揉了揉小语的脑袋:“那小语要多陪陪薛池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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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蝴蝶结家离这儿不远,等小语的家人把她接走后,傅寻止和池桃吃了晚饭,他开车把她送回家。
谁能想到,他来找池桃的最初目的,是想和她吃午饭呢。
这个点儿恰逢下班高峰期,路上很堵。
池桃亲眼目睹暖橙色的火烧云往青紫过渡,而她只动了不到两?公里的距离。
车内放着轻松舒缓的轻音乐,吃饱了本就容易犯困,池桃眼皮渐渐开始打架,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困了就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