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兮臣嘴角一抽,终于说了两个字:“知道。”
“知道就好。”她道,“我们可不希望你出什么岔子。”
说罢,白桐跳了下去,走向被落石堵住的门口。在她即将走到石前之时,那堆落石忽然炸了个天花乱坠,那堆乱石竟直接挫成了灰,随风飘散成烟尘。
她在烟尘中回过头,笑道:“我走了,师兄。”
安兮臣嘴角直抽,他习惯性想笑一笑,但一直在失败。
白桐并不介意,她朝他挥了挥手,嘴角带笑的道:“你可别想能轻易跑,你和我都逃不过一死的。”
安兮臣脸色微沉下来,张了张口,似乎是想说什么话,但到头来,只能说了句。
“……我明白。”
白桐朝他一点头,似乎是满意了,转头又消失在烟尘中。
她走后,安兮臣扶着剑站起身,向后迈出一步,一个踉跄险些跌倒。他连忙稳住身形,咳嗽了几声。
安兮臣咳嗽着走到乔兮水身边,把人翻了个身,一把把黑色符纸从乔兮水脑门上扯了下去。
乔兮水睡得仿佛一个死猪。符纸一脱落,立刻张开了大嘴,哼哼哈哈的打呼噜。
安兮臣叹了口气,认命的拎着他后衣领,拎小鸡一样把他拎了起来。
他又想了想,好像把乔兮水拎着拖回去不太合适。
夹着走?
好像也不太行。
安兮臣不知如何是好,低头看了看乔兮水的睡脸,越看越觉得他睡着了是真的像只猪。
从前乔兮水可是连睡觉都板着脸,一点动静都能把他吵起来。
怎么现在野鬼上身就成了这个样子。
安兮臣看着乔兮水,后者睡得死沉死沉。脸之前磕了墙又磕了地,一脑门子鲜血,之前趴在地上好半天,被满地石子硌得皱皱巴巴,还张着大嘴呼呼哈哈。
真是怎么看怎么像猪。
乔兮水呼噜声忽然戛然而止,皱了皱眉头,哼哼唧唧了一阵子,磨了磨牙。
然后他抱住自己,浑身发抖,喃喃道:“冷……”
安兮臣微微有些于心不忍。
这大概是沉冰符的作用。这符能让人浑身冰冷难以醒来,就算符纸撕掉了,也会沉在睡梦里。何时醒来看个人修为,长的三四天都起不来,修为高深的不消一炷香就能醒过来。
显然乔兮水不包含在“修为高深”这个概括里。
“师兄……”
他一边梦中呓语,一边伸手四处上下左右扒拉了一番,好死不死抓到了探身瞅他的安兮臣的领子。
乔兮水应该是想抓他衣服下来自己盖,开始拽他衣领。但安兮臣长得再阴柔也是个男人,他拽了好半天,安兮臣和他的衣服杵在原地,不动如山。
乔兮水应该是在梦里不高兴了。他撒开了安兮臣,翻了个身,背对着安兮臣,又呼呼起来。
安兮臣沉默的看着乔兮水的后背,半蹲蹲的腿有点麻。
安兮臣看了好一会儿,看得腿都麻得没了知觉。喉咙突然有些不舒服,咳嗽了几声,脱下了外袍,把乔兮水翻了过来,乱七八糟的包了起来,包的皱皱巴巴,惨不忍睹。
乔兮水得了暖和,赶紧抓紧了他给的黑色外袍,紧皱的眉头松开来,在梦里吃吃笑了。
“师兄……”他吧唧着嘴,喃喃道,“你真好……”
安兮臣:“……”
我好个鬼。
安兮臣叹了口气。把乔兮水背了起来,走时又一个趔趄,险些俩人一起扑地上。好在他身手了得,稳住了身形,深吸一口气,一瘸一拐的走出了山洞。
背上的人睡得很熟,呼吸起伏都贴着他的后背,吸气呼气间,温热气息都喷到他后脖颈上。
中了沉冰符后,人都睡得不太踏实。处于一种半梦半醒的状态,梦见的东西据说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这种状态下,有人会惨叫,有人会抓紧什么东西。
所以安兮臣一开始才不想背他,他从前和方兮鸣一起去除魔卫道回来的时候方兮鸣中了这符,他把那小兔崽子背回山上的时候差点没被勒死。
安兮臣再也不想背谁的时候被锁喉了。
事实证明,乔兮水比方兮鸣老实多了。他既没有惨叫也没有抓紧什么,就是话多。一直细细碎碎的说着什么,他说的含糊不清,安兮臣听不太清。他也没兴趣听别人梦里说什么,干脆一直往前走,想赶紧回客栈补一觉。
但乔兮水忽然抬高了声音,一下子把话炸在了他耳边:“师兄!”
安兮臣差点被他喊得跳起来:“!?”
他以为乔兮水醒了,但乔兮水仍旧歪在安兮臣肩膀上,睡得香香甜甜,不知梦见了什么,这次吧唧吧唧嘴,仍旧含糊不清,但安兮臣却听清了。
他说:“你不能去……我去,我替你死……”
“……”
“对你不公平……”乔兮水喃喃道,“我不服……”
公平。
安兮臣好像听到了个笑话,他笑了。笑了一会儿,又哑声道:“别不服了……没人对我公平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