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兮臣自然是不信他的。
对安兮臣来说,曲岐相若说要见谁,那这人必定非死即伤。
但就算他在这儿拒绝,曲岐相也一定会有办法的,说不定还会直接上门来动手。
无论走哪一步,曲岐相都是逃不开的灾祸。
把风满楼挡在这里是没有用的。
安兮臣堵着门口阴着双眸沉思。
但或许曲岐相也不会急着要乔兮水的命。这个人知道的很多,或许对他有好处,或许也会留着他一命以备不时之需。
况且若他真想动手的话,躲是躲不开的。倒不如自己上门去,若真有什么,乔兮水还可以跑下山去,至少清风门那边路多,但在这里他俩都是被圈起来的狗,就算挡住了风满楼,乔兮水也哪都去不了。
安兮臣抿了抿嘴,决心去看看,于是让开了一条路,意思是允许了。
得了安兮臣允许,余岁这才拉开了门进去。
刚一拉开门时,余岁忽觉门口黑影一闪。他愣了一下,才全部拉开来凑进去看了一眼。即使里头一片漆黑,他也眼尖的看见了乔兮水刚刚嗖的窜上床,在空中留下了一道残影。
余岁默然。
敢情刚才这野鬼耳朵贴门口偷听呢?
余岁内心复杂的退后一步,往门外走廊那头看过去。风满楼刚把安兮臣带到另一边去,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曲岐相嘱咐的事。他只不过是敷衍了事,说的随意极了,安兮臣也压根没听。
安兮臣仗着风满楼是个瞎子,眼神都不在他身上。一双血眸直勾勾的盯着余岁,里头杀气四溢,戾气陡生。明明安兮臣动都没动,余岁却无端感觉有把雷刃正横在自己脖子边上,无声无息的威胁着他。
安兮臣护着这屋里人的意思太明显了。
余岁被他盯得浑身打了个哆嗦。心说头顶你这么一尊大佛,傻子才敢动乔兮水。
他不敢多看,连忙缩着脖子闪进了屋子里,把门关上。
屋子里一片漆黑。
余岁看都没看床上,先径直走到窗前,伸手啪的把窗户一开。外头天色已经蒙蒙亮了,大片寒风灌了进来,床上那坨一哆嗦,持续装死,没动弹。
余岁冷笑道:“你还装?”
乔兮水:“……”
乔兮水本就背后发毛,被他一说,立刻就装不下去了,只好讪讪翻了个身,躺在床上抓着绳索讪讪朝他笑:“早、早啊……”
“早个屁。起来,走了,别让我催第二遍,我知道你压根没被绑着。”
乔兮水:“……”
乔兮水闻言也不打算接着装了。他坐了起来,手上连着床头的绳索断作两半,绑在床头上的半截萎靡不振的垂了下来。他又甩了甩手,绑在手腕上那几圈绳子也跟萎靡不振地飘到了地上。
余岁看了看那几截惨烈牺牲的绳索,皱了皱眉,奇道:“你怎么弄断的?”
安兮臣护他心切,绝不可能给他一丝一毫逃脱的可能。乔兮水本人又不用剑,扇子又没有割断绳索的能力。
乔兮水最擅长的就是含糊其辞,于是他嘻嘻一笑,道:“就随便一弄就断开啦!”
他无心回答,余岁也知道自己不可能从他这得出什么答案来,只好作罢。他撇了撇嘴,道:“算了,走吧,风枭君有东西要交给你。”
乔兮水:“?”
虽然他心有疑惑,但是不去自然是不行的。乔兮水起来随意换了身衣服,整顿一番后,和余岁一前一后走出了房间。
安兮臣脸上的杀戾气息在看见乔兮水那一瞬间立刻烟消云散,恢复成了平静。
但只有余岁知道,那是狂风暴雨之后的一片宁静。
余岁禁不住心里抹了把汗。
他转头看了看,乔兮水在他身后什么都没察觉到,还眨了眨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看样子根本不知道他师兄身旁没有他会是一头什么样的修罗。
“出来了啊。”风满楼听到声音笑眯眯的转过头,道,“那小安去准备吧,我们要走了。”
安兮臣一言不发,话都没听到最后就走了。风满楼话音还没落,他就已经摔上了门,碰的一声巨响,声音里头全是他的脾气。
余岁竟有一丝欣慰——这才是恨兮君啊!
这才是近乎无情敏感多疑冷若冰霜的恨兮君啊!
风满楼没余岁那么多想法,主要是他看不见,也不知道安兮臣这一出区别对待有多令人发指。他走过来两步,从怀里摸出一块白玉来,伸手抓住了乔兮水的手。
说来也怪,风满楼明明眼盲,有时候出了什么事口头上也得问问余岁,但做事的时候却好像压根就没瞎,出手准得很。
他把手上的一块玉放到了乔兮水手里,笑得眉眼弯弯,道:“白桐给你的。”
乔兮水:“……”
直觉告诉他,这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