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兮水沉默了很久,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他身上的钱其实都是他攒下来的。乔兮水这个人一没什么物欲二又不谈恋爱,每天过着一成不变的三点一线的生活,花销不多,生活费一个月能省下来一半。每次一到周末没事可干,干脆就出去打点零工消磨时间,一来二去攒出一笔不小的巨款。
他穿书之前是大三下学期,整整两年半下来,攒下来的这笔巨款成了现在这一兜子满满当当的银子。
但他没办法解释,这种玄学遍天飞的世界观里,他要怎么跟安兮臣解释大学这个概念?
不可能的。
于是乔兮水捧着满满一兜子银子,皱着眉琢磨了很久之后,抬起头以一副自认为很严肃但外人看了只觉得他欠揍的嘴脸说:“师兄,不要在意那么多,钱财乃身外之物。”
安兮臣:“……”
他捏了捏手里的半包银子,表情有些复杂。
风水轮流转,上次是乔兮水摸遍了全身上下可怜兮兮地跟他说自己身上没钱,现在乔兮水却捧着一荷包沉甸甸的银子,显得安兮臣那半包银两寒酸得很。
安兮臣脸皮薄,讪讪地咳嗽两声,把荷包塞回了袖子里。有些不自在地搓了搓手,干巴巴道:“那你去买吧,我在这儿等你。”
乔兮水眨了眨眼,道:“我改主意了。”
安兮臣:“?”
“你得跟我一起去。”
“……为什么?”
“跟你说实话,我近视。”
安兮臣一脸茫然。乔兮水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这话他理解不了,于是舌头一拐,道:“我家里的方言……就是说我眼睛不太好,十米开外人畜不分,我现在就感觉这地方十米之外站了一群萝卜白菜。你得跟我走,不然我就也把你认成白菜了。”
安兮臣听他这么一说,皱了皱眉,道:“怎么搞的?”
“看书看的。”
“……好吧,那去买副琉璃镜?”
乔兮水点了点头。
他说是这么说,但去买琉璃镜的路上一路都没消停。
世人都有一个毛病:死性不改。
尤其逛街的时候。
不多时,安兮臣就发现乔兮水又开始了。正如演武前几天的时候一样,这人对食物尤其热衷,没多一会儿安兮臣手上就被塞了一根脆皮年糕和两根冰糖葫芦,拎了一袋茯苓饼一袋烧饼。
但乔兮水手上空空如也。
他上次可不是这样的。他上次买一个啃两口尝尝鲜,然后没接着吃两口就全都交给了安兮臣。最后是安兮臣心疼自己包里的钱,把他吃剩的残羹给打扫光了。
安兮臣觉得奇怪,缓缓停下了脚步,道:“你买了不吃?”
“嗯?”乔兮水把几文钱递给卖茯苓饼的小贩,道,“我不吃啊,都是买给你的。”
“……”安兮臣忽然有种说不出的预感,“那上次……”
“你说演武那时候?也是买给你的啊。”乔兮水道,“我总不能大摇大摆拿着一堆东西给你吃,就你当时那个臭脾气,肯定不领好意,说不定还会觉得我在侮辱你,反过来给我一拳。”
“……”
安兮臣无言以对。
他想起当时在河边放孔明灯的时候,乔兮水确实问他好不好吃,他当时语气不怎么和善。
也就是说,乔兮水当时不是自己想吃,是想给他吃才换个方式给他买的。
安兮臣有些出神,他低头看着手里的一大堆吃的。他那时和现在一样,站在京城里,和同一个人并肩走着,在同一片月空下。
他那时在想什么?想自己孤独又可怜,表面坚不可摧其实脆弱不堪,背着沉重的枷锁,每个人都只看得见他背上的罪和他的坚不可摧,没人看见他渴望被爱的脆弱不堪。
但其实来爱他的人早就来了。
乔兮水还在那边自说自话,他一打开话匣子就没完:“而且我当时是拿你的钱去买的,怎么可能堂堂正正地说给你……”
他话说到一半,忽然听见安兮臣笑了一声。
他抬起头一看,安兮臣确实笑了,但也有几滴泪顺着脸颊蜿蜒而下。
不知道安兮臣想到了什么。
乔兮水无奈得很,走上前去,道:“别动。”
乔兮水抻着袖子,细细地给他擦了泪痕。安兮臣微微低下了头,脸有些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