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他不再是水修了。
安兮臣心想。
他的肮脏已深入骨髓,无论岁月如何流转,他也再回不去从前。
他永远是罪人。是欺师灭祖,屠杀同门的罪人。他犯下的罪无法弥补,手上的鲜血无法去除。
“不要为这种事情难过嘛。”
乔兮水忽然说。他比安兮臣想象中平静的多。安兮臣抬起头,剑光照亮了乔兮水半张脸庞,剑光也在他眼中闪闪发光,如同星河璀璨。
他说:“没有人会因为这种破理由讨厌你的,也没人会因为你用的是魔修法术就对你起杀心,反正我不会。”
安兮臣忽然笑了:“也就你不会了。”
乔兮水不服,争辩道:“那不还有个柳……”
名字乔兮水还没说出来,一声推门而入声打断了他的话。
门被此人推的大开,外头的光亮洒了一地,岱惘剑的剑光瞬间散成丝缕银光。柳无笙满脸寒气的走了进来,袖上仿佛还捎着几丝寒风,两袖甩的猎猎生风。
雷厉风行的柳掌门人还没进来,嘴就开始动了:“事情都安排好了,明天就进去,今晚你……”
——你怎么样?
柳无笙说不出来了。
他一边说一边往房间里面走,话说到一半路走到途中,就看见有个人正坐在安兮臣床上,还感情很好地和他手牵着手。
是个男人,是个穿着素朴但是脸长得不错的男人。
柳无笙脸色一下子就不对了。
虽然他一年到头无论心情愧疚生气还是高兴开心表情都一成不变地是一张冰山脸,但乔兮水还是有了股不祥的预感,他连忙松开了安兮臣站了起来,道:“柳掌门,柳掌门不是这样你……”
“别说了。”柳无笙冷冷打断,一双没人情味的三白眼盯着安兮臣,接着凉凉道:“人渣。”
“人渣”安兮臣:“……?”
柳无笙接着形容:“负心汉。”
“……??”
“人家尸骨未寒,你却找了个新的。”柳无笙满眼无情,“我真是看错……”
“停!!”
乔兮水越听越不对,连忙叫停。虽然柳无笙他一肚子全是墨水,骂人也骂不出什么名堂来,但是安兮臣那颗心又敏感又脆弱,万一哪句话就正好戳到了伤口上,那可就玩完了。
话虽如此,但柳无笙一介掌门,旁人看了都得避让三尺,少有人请他闭嘴——无论说法有多委婉。
更何况乔兮水现在穿的活脱脱一个平民,压根入不了柳无笙他老人家的法眼。
于是柳掌门细眉倒竖,身下法力一散,周身炸出几道风来,怒道:“你叫谁停!?”
乔兮水被这法力爆出的寒风吹的一哆嗦,刘海直往天上飞,吹的脑门都凉了半截。
情况如此,安兮臣也明白柳无笙是误会什么了——这个死了夫人之后不曾再娶的专情男人恐怕是早看出他二人两情相悦,现在看到乔兮水,就以为安兮臣在乔兮水尸骨未寒的时候找了个新欢。
这误会大了!!
安兮臣也有些心急了,连忙道:“柳掌门,不是……”
“别叫我!!”
柳无笙气的上头,半句话都听不进去,双手握拳,把两只手的指关节握地咔咔作响,看上去是打算打人了。
乔兮水自认是个很有骨气的男人,但情况危急,柳无笙若动起手来那可不是开玩笑的,他也管不起骨气不骨气的了,当即双膝啪叽一下跪在地上,举起双手作投降状,慌不择言地喊道:“柳掌门别开枪!自己人,友军!!”
柳无笙被他话里闻所未闻的词弄得愣了一下,顿在了原地:“有君……??”
开墙又是什么玩意??
趁着柳无笙愣神,乔兮水连忙放连珠炮似的一股脑地把话给说了:“我是乔兮水!!不是你儿子是那个那个那个……那个被你扔进往昔术里的那个!你儿子叫柳一清你夫人姓乔!你第一次见过她之后念念不忘还去问你师尊为什么忘不了一个姑娘然后我说是因为爱情你说是啊!!!”
最后一句话实在太长,乔兮水说的太急压根没换气,一句说下来差点当场去世,喘了几口气。
柳无笙被他的几句话砸的愣住了,反应了片刻。
知道乔兮水原名叫做柳一清的,就只有断笙门的人和他自己。至于知道他亡妻的这些事的人就更少了,他很少同别人说起她。
但柳无笙并不能轻易相信一个来历不明的人,脸色微凝,又道:“乔兮水在我面前死透了,你有什么其他证据可证明?”
乔兮水开口就来:“你小时候上课睡觉。”
安兮臣惊了。
柳无笙脸色微僵。
乔兮水还补了一句:“你师尊没教给你日月的使用方法,你就拍了它半天……”
柳无笙:“……”
“最后拍了一下麒麟那面就好了……”乔兮水干巴巴的道,“白挨了你那么多打,日月好可怜。”
“……行了。”柳无笙抹了一把脸,收回了法力,道,“我信了,这些确实只有你知道。”
乔兮水就嘿嘿一笑。
“起来吧,别在地上跪着了。来得正好,你师兄他说今晚会把事情都告诉我们,你也一起来,说一说你一个死人怎么就从坟墓里爬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