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吧,你喜欢姓秋的,我当你是年少轻狂花了眼,现在你看上了九皇叔,我都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老虎的胆子都没你大。”
谢懿摇头:“他们不一样的。”
“他们当然不一样。”云宪冷笑:“姓秋的是只没长齐毛的老虎,九皇叔却不一样。他没疯的时候惹你心动,一旦他疯了,就是血流成河的时候。”
“至少他现在没疯。”谢懿当然知道秋晏景是个疯的,不过他不害怕,反而想等到那一天来,看看他疯的时候是个什么样。
美人嘛,疯起来也是别有风味。
云宪说不上话来,他执着地盯着谢懿,盯道眼睛发痛,对方也没任何表示,于是他叹了口气,终于不甘心地认输:“珩之,我等着看。”
乌谷将新的鞋袜拿了进来,又退了出去。
“喝酒。”谢懿提起酒杯给他倒酒。
云宪红着眼喝了,又把酒杯狠狠掼到桌上,他说:“珩之,你变了。”
谢懿不动声色:“对,我变了。”
“你现在看起来像一个人。”
谢懿心里一跳,镇静地替他倒酒,“如果你说的是我不喜欢的人,那我会不高兴的。”
“像还没进宫前的谢珩之。”见谢懿抬眸看来,云宪笑了一声:“一看就是个要闯大祸的坏坯子,实话实说,如果那时候你没伤了身子,还跟着谢老狗在军营里,那你现在一定是个比我还混账的小将军,长/枪立马上,一枪就能将姓秋的挑下马!我见到你都得跪下喊声爷。”
“你现在也把我当爷。”谢懿看向他的腿,想着他跪在昌平宫外的两日一夜:“你这腿也是多灾多难,好好养着吧,我当不成将军,你不能跟我一样。将军要骑马,腿不好可怎么成?”
云宪拍腿:“好着呢!”
谢懿摇了摇空酒壶,“该走了。”
两人下了三楼。
“谨睿,你自个儿先回去吧!我再逛逛。”
谢懿一句话就将云宪想送他回府的计划打破,云宪不太高兴地盯了他两眼,没盯出朵花来,只得不甘不愿地“哦”了一声:“那我先回去了,如果你有事儿,直接让人来府里传话就行,记住!”
他点了点谢懿的前肩,严肃道:“不准瞒我!任何事情!”
“好。”谢懿笑着点头,等他上马离开后才咳了一声,往左拐了个弯。
“公子,我们接着去哪儿?”无岭不知从哪儿蹿了出来,他长着一张显小的脸,看起来就像个小侍童。
“不知道,想随便走走。”谢懿抬手朝上,被轻飘飘的雪糊了一脸,他伸手晃了晃,突然想吃点冰的。
他把自己的今日小愿望告知无岭,被严词拒绝后便有些恹恹,试图再战:“我真的想吃,咱——”
话没说完,无岭已经蹿过了肩。谢懿跟着转头,看见无岭站在他身前,手已经叉上了腰。他手下挂着一个竹筒,谢懿知道里面藏着一柄可以分成双刀的刀。
无岭在戒备。
谢懿正视前方的人,待将那人的外貌和名字对上等号后,忍不住弯了弯唇:“李侍郎,好巧啊!”
今日雪下得更大,李楷文从宫里出来,浑身都冷,寻着酒馆喝了半个时辰的酒,再出来的时候感觉太阳穴被钩子勾着,使劲儿往上提,他眼睛浑浊,却一眼看见了站在街边的人。
谢——懿。
李楷文提着踉跄的脚步往前走了两步,咧着口牙笑:“小侯爷!”
他身上酒味重,闻着臭,谢懿往后退了两步,抬袖挥了挥面前的空气。这动作被李楷文看着,忍不住笑得更欢:“小侯爷在金罐子里泡大的,我身上味道重,您是不是闻着不舒服了?”
“可不是嘛,所以我这不往后退了。”谢懿揣手站着,“李侍郎年纪轻轻便成三品大员,前途无限,怎得大白天的在街上喝酒?烈酒醉人,喝多了神志不清,若是做错了事儿,可叫沈相失望。”
李楷文现任刑部侍郎,乃丞相沈原的门生,深受沈原重用,所以一路高升,年纪轻轻就成了刑部第二把手。
这句话,是光明正大地骂他靠老师吃饭,李楷文抹了把头上的碎雪,扯唇回他:“小侯爷还操心我呢!我多谢你,另外还得跟小侯爷赔个不是,之前在刑部大狱,我碍着刑部侍郎的职责不敢徇私,让小侯爷受委屈了,您千万别记怪,我这儿跟您赔个不是。”
他吁了口气:“小侯爷出嫁的时候我忙着在刑部整理卷宗,没给您贺喜,今儿碰巧遇上了,我就给您还上。小侯爷什么都不缺,我也只有几句真心可以奉上,那我就在这儿祝小侯爷和王爷琴瑟和鸣,永结同心……白头到老。”
他尾音勾出锋利的弧度,试图划破裹住谢懿心脏的薄皮。
无岭叉在腰上的手颤了颤,被身后递来的手握住,他嘴里的舌头抵了抵犬牙,像抵在杀意上。
“多谢李侍郎的祝福。”谢懿笑着:“我和王爷一定会白头到老,若不能,我在九泉底下也会记着。哦,对了,新春临近,苍月也要回京了,李侍郎还是少喝些酒,免得误了迎她的时辰。”
李楷文嘴边的皮颤了颤,这下连恶意的笑都扬不起来,谢懿“哎”了一声:“这雪太大了,李侍郎,咱们下次再会。”
“我说,”李楷文的眼神落在无岭身上,“小侯爷怎么带着个孩子就出门了?下次出门还是多带几个侍卫,京城大着呢,什么人都有,前几天还出了件案子,一个采花贼掳走八个人,六女二男,都被直接糟蹋到断气。都说东秦第一美人非小侯爷莫属,要是您被采花贼瞧上了,身边又没个人,那多危险啊!”
他皱着眉,眼神在谢懿腰间流连,又担心又叹息:“毕竟小侯爷比小倌楼里的那些兔儿爷娇多了,人家尝着也乐吗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