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楷文料定沈相舍不得沈枫被流放,却没料到竟有人敢这么快就杀人灭口。
看出他的心思,谢懿忙委屈道:“诶诶诶,我可没动沈枫一根寒毛哦!瞧你这痛恨的模样,当真是兄弟情深呐!不过……”
谢懿柔柔地叹了口气,为他可惜:“若没有沈枫的诱导,李侍郎不至于疯到这般地步吧?”
谢懿变了!
全变了!
李楷文在那一瞬间撕碎了入狱前的谢懿,那个温驯正派、待谁都彬彬有礼、仿佛永远学不会嫉妒、憎恨的世家公子,此时站在他面前的谢懿,酷爱用无辜轻柔的神情剜人心肺!
他眼里的痛恨快要喷涌而出,出口的声音含了血:“到了这般地步,你休要再撺掇!你说我,你又好到哪里去?一个被亲父不喜、被陛下抛弃的可怜虫!想当年你多风光啊,啊!可是你下狱、落进我手里,被我当成一条狗抽得半死不活的时候,多狼狈啊,哈哈哈!”
李楷文拖着突然痛哭的穆缨下了阶梯,他拿出一只手指着谢懿,语气极其恶毒:“陛下,云世子,定安王!你男人好多啊!什么世家公子,什么骊京明玉,不过是一个高、贵、的、婊、子……罢了,你知不知道骊京有多少男人对你动过心思?你雌/伏于这么多人身/下时,有没有想想先帝啊!”
他大笑:“先帝在天上看着你啊!”
“找——死!”
那一瞬间,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谢懿只感觉从身侧掠过一阵风,裹挟着他滔天的杀意向前刺去!
李楷文连瞳孔都来不及反应,怀中的人已经被人扯开,穆缨身上的绸缎沾着腊梅香散了一地,他刚欲伸手,已经被刀刃勒住了脖子。
“珩之哥哥!”穆缨被摔在谢懿面前,谢懿眼疾手快地扶起她,二话不说转身就跑。
就在此时,数十个黑衣人带着弓箭从屋内奔出,拉弓搭弦,蓄势待发!
无岭拽着李楷文转了个方向,冷喝:“谁敢妄动,我砍断他的脑袋!”
刀刃刺破皮肉的声音酸得人耳朵疼,李楷文感觉温热的血顺着脖子滑了下来,混进了他的大红长袍里,这是他的喜袍啊!
他怒然,声音呕着血:“所有人,杀了谢懿!杀了谢懿!拿他的脑袋给我陪葬!”
他话音一落,铁箭疾出!
与此同时,数十个黑衣人从小屋后蹿出,朝谢懿逃走的方向猛追而去。
“妈的!”无岭将李楷文往前一推,伸脚往他背上一踹,一刀砍在他背上,头也不回地往前跑了。
他今天要挨打!无岭悲从心来。
“唰!”“唰!”“唰!”
长箭穿破了穆缨的裙子,她摔了一跤,连忙拔出金钗将裙摆划开,握住谢懿伸来的手,继续往前狂奔。
谢懿许久没这么跑过了。
没穿书前,只有他惹是生非追着人家打的份,穿书后摊上了病弱主,天天待在府里喝药,活生生喝成了个药罐子!不过现在看来还得感谢这些药,否则以他刚穿来是这具身体的状态,他现在别说逃命了,那是跑两步就得喘啊!
“铿!”
就在谢懿走神时,一道尖锐的碰撞声在他脑后炸开,无岭堪堪拦下这一箭,额角被吓出了冷汗。
后面的人追得越来越急,而谢懿带着穆缨跑得越力不从心。他知道无岭最擅长的是轻功,就算要挡住这些人,也要费上一段时日。谢懿松开穆缨的手,推着她往前道:“缨儿先走!”
穆缨转头,她知道此时拉扯拒绝、唱生离死别也不分开的戏码有多愚蠢,但是她好害——穆缨瞳孔一缩,下意识地向前扑去。
阴冷的风声直逼心脏,谢懿似有所感,在那一刻,他听见了无岭带着哭腔的怒喊——“公子!”
“铿!”
不知从何处射/来的箭刺破了即将将谢懿压入地狱的凶器,这一箭力道极重,直将那刀射/了个对穿,谢懿被穆缨扑进了雪地,另一个围拥而上的刺客手中的凶器削断了她头上的金冠。
穆缨吓得怔愣,在这样的眼神里,谢懿不知道她哪来的勇气毫不犹豫地挡在他面前。他翻身将穆缨护住,心有余悸地转头,看见南伍座下的马疾驰而来!
还有……
南伍浑身都冻在雪里,他藏在腰间的软剑出鞘便要饮血,那一剑极为精准地挑开了两个黑衣人的喉咙。
谢懿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大氅捂了个满脸,上面是红雨露的味道,替他挡住了喷溅而来的鲜血。马蹄声再度靠近,谢懿腰间一轻,晕眩间落进了温热的怀抱里。
今日之前,他从未给予秋晏景或被其馈赠这样滚烫灼热的怀抱。这是一个只带着安抚和温暖的怀抱,没有他带着目的性的撩拨和勾/引,也并非秋晏景故作旖旎的试探。
他们离的好近。
秋晏景一手揽着谢懿的腰,一手拉紧缰绳,刚才立了大功的霸王弓被他重新挂上了得胜钩。座下高大的战马正昂头,瞳里是喷涌的杀意。
谢懿好遗憾,没有看见他拉弓射箭时的风采。
身后的侍卫下马,将穆缨扶了起来,却发现她已经晕过去了。
“小伍!伍哥!他们欺负人,打他们!”
无岭哭着跑过来,被南伍提上了马,一队人跟在他身后,冲了过去。
“咳……咳咳……”谢懿吸了吸鼻子,将脑袋探了出来,身后的人凑过去,在他耳边呢喃:“珩之,玩得开心吗?”
谢懿敏锐地察觉出他生气了,于是十分乖顺地道:“不开心,该带着夫君一起来的,长鸣寺后山的腊梅还开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