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房间里寂静无声,两个精壮的护卫守在门口。几个小厮站在萧诀身后,俱是眼神凶恶,狠狠地盯着房中这位不请自来的贵女。
今日萧诀原本是应约去个私宴,这宴是小侯爷办的,他男女通吃,还说特意给他留了个极品。
结果搂着那容颜清艳的清倌,几杯催情酒下肚,他的脑中却总是浮现沈青珂的样貌,对小倌提不起半分兴致。
而他喝的也不是假酒,身下一股火烧火燎的,便借口有事告辞,一路快马加鞭地赶回府中。
没想到刚推门便看到了唐心。萧诀虽好色却不傻。因为定国公夫人与皇后有旧,年幼时他还见过先皇后,自然也和唐心打过照面。此刻想装不认识都难。
桌前,唐心端正地坐着斟酒,姿态优美。酒是好酒,色若琥珀,闻着便有一股醉人的醇香。
她倒了一盅,素手莹白,指尖如玉,将玉杯推到他面前,笑道:“萧世子,别来无恙。”
萧诀瞪着眼前笑靥如花的少女,心头火起,有些不大耐烦。
“公主殿下,”他面色阴沉地道:“您擅自进入我的房间所为何事?”
“经年不见,世子怎么成了急性子。这样子凌虐美人是不是有些牛嚼牡丹了?”唐心好整以暇的望着他。
萧诀不由地愣住。他贵为定国公世子,自来都是别人捧着他,还从未有人开口便这么刺耳。何况这轻佻的话还是出自当朝公主,这却是他不能发怒的对象。
见萧诀迟迟不说话,唐心轻轻笑起来,目光灼灼。她一字一句道:“萧世子,沈郎是本宫的人。”
她说话时唇角带笑,眼神却是冰冷的,分明是未及笄的少女,气势却不容人轻慢。萧诀目光暗沉,暗中做手势制止了欲动作的小厮。
“世子好美人,”唐心给自己斟了杯酒,向着萧诀举杯,慢慢说道:“你与本宫倒是同道之人。可惜本宫捷足先登,也舍不得割爱。只能望世子海涵了。”
萧诀面色阴沉,攥紧手掌,他磨了磨后槽牙,狠狠道:“公主殿下年纪虽小,花样却多的很。连我都要自叹不如。”
这是在嘲讽她放荡不堪。无能狂吠罢了,可以理解。
唐心依旧笑着看他,惬意地晃了晃手中的夜光杯,好似没有听懂一样开口:“惭愧惭愧。还是比不上世子手段强硬。”
“君子不夺人所好,”男人挤出个狰狞的笑容,缓缓道:“殿下,请、便。”说完,他实在克制不住怒火,甩袖气冲冲地准备离开。
此时后宅的动静到底惊动了定国公夫人。她当下暗示其他人不要声张,寻了由头,便领着贴身丫鬟匆匆赶来。
她赶来时,看到公主正坐在桌前,一手撑着脸颊,雪白的面上带了酒醉的酡红,微眯着杏眼,如海棠春睡。
她暗道:公主竟然比当初皇后娘娘年少时更美几分!
萧诀的爱好并不光彩,并且是瞒着家里人的。因此她只当是儿子掳了公主的人还私下动了刑,被对方找来了。
她瞪了一眼面色难看的萧诀,恳切地开口:“殿下,犬子顽劣不堪。他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您。恳请您看在我的面子上,饶他这一次。”
唐心睁开眼,看清了眼前的妇人。她不到三十,眉清目秀,气质婉约,与她的娘亲曾经是闺中密友。
她暗暗叹气。也不知道国公夫人前世造了什么孽,摊上这么一个儿子。眼下她也不好多说,柔声道:“无妨。只是本宫这位好友眼下重伤,还请夫人备好软轿,送我们速速回府。”
虽然知道今日过后,有关她的流言定会四起。现下她并不想太过扎眼。如果用自己的马车将沈青珂带回去,想到唐易会有的反应,她就不由地一阵头疼。
也罢。过了今晚再说,沈青珂可不能这么死在这。
蒹葭刚好也找了过来。定国公夫人又从府里拿出许多珍宝金银,权当作赔礼。仆从们恭敬地将尚且昏迷的沈青珂抬上萧府的软轿。
唐心又让人给李采薇递了话,说自己有事先行离开。至于她这未婚夫的“考校”结果,自然会改日再提。
而负责抬轿的仆从一声不吭,只是有那胆大的婢女,忍不住偷偷地瞥了沈青珂一眼又一眼。
公主的这位“好友”的姿容实在是惊为天人。这位公子身上的伤痕又暧昧,两人的关系有些耐人寻味啊……
上了马车后,蒹葭的嘴唇有些发抖,小脸苍白。她欲言又止许久,终于怯怯地开口:“公、公主,您怎么把沈小郎打成了那个样子?”
也不能怪她这么想。公主好像一向不喜欢沈小郎,虽然喜欢调笑他。可每次她总觉得,无人注意时,公主看小郎君的目光是冷嗖嗖的。
这只能说越是心思单纯的人,直觉通常都更为准确。
秋渠已经被派去照看沈青珂,唐心笑盈盈地托腮看向她:“因为,他、不、听话啊。”
蒹葭的圆眼睛瞪得老大,带着哭腔急道:“婢、婢子会很听话的,您千万不要打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