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元清倒是一切如常，他白日里在含光殿处理了政务，夜里回广宁宫同林月初母女用饭。
却半点不提及林月初身世的问题。
只同她道：“我已经让钦天监择了日子举办封后大典，这些时日尚衣局要给你赶制礼服，你看看有什么喜欢的，便一道添了，让她们慢慢做。”
林月初见他神色如常，并没有要细说的意思。
便将在他怀里上蹿下跳的宋怡宁抱过来，交给夏雨带下去。
殿内伺候的本来就不多，这会见势也都跟着夏雨退下，一时间静悄悄的。
宋元清见这么个架势，就晓得她这是要“审问”了。
其实这件事早就该同她说道的了，只是到底不是什么好事，他一直也不知如何开口，便拖到如今。
果然，林月初在宋元清对面坐定，开口道：“做衣裳的事也不急，不过，小元清，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宋元清沉默了一下，忽而起身，往寝殿内行去，在一排多宝阁上摸索半天，这才取了个四四方方的扁木匣过来。
他把木匣递到林月初跟前：“你打开看看。”
林月初疑惑的看着他，接过木匣便当真打开来瞧得一番，却见里头躺着一枚金锁。
锁身似乎被保养过，添了几分新色，可上头磨平的痕迹还在。
金锁下头坠的小铃铛是新制的，还添了个小小的赤金的项圈。
尽管是翻新过的，林月初却也认出，这便是蒋外婆托林家宝给她的那枚金锁。
指尖在金锁上划过，林月初问道：“在哪找到的？”
宋元清沉鸣稍许，这才应道：“是武平侯给我的。”
林月初眉头蹙起，心思转得飞快，不多时便下定论：“我跟昭华公主，真是母女？”
宋元清点头。
复又道：“八月我去江州之时，见过外婆，她已清醒。”
蒋外婆的女儿周氏，嫁到林家没多久就有了身孕。
林老三为了让妻儿以后的日子过得更好，农闲时便在外头打零工，几个月才回来一次。
周氏性子弱，相公不在身旁，婆母同妯娌都欺负她，什么脏活累活都遣了她去。
她怀着孩子半点好也没沾到，瘦得跟柴禾似的，婆母妯娌却到处同仁说她在吃食上挑挑拣拣，把自己饿瘦的。
她驳得一句，受到的委屈便更多。
那时她本就到了差不多要生的时候，偏婆母还让她上山捡柴。
周氏那会年纪小，面皮也薄，压根不懂得拒绝。
尽管不想去，可还是去了。
她怀的是第一胎，又没经验，出门前已经觉得不大舒服了，等上了山肚子便一阵阵的疼。
偏生那时又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她便独自一个人在山上把孩子生下来。
可不想，十月怀胎，那孩子生下来便是个死的。
周氏一身的血，抱着孩子连哭都哭不出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听一阵孩童的啼哭在山间响起，却又带着继续沉闷，仿佛从地底下涌上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