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十九日的傍晚,在都尉署的官员下班事之前,赵虞将官署内重要的官吏皆召到他的廨房内。
除了田钦、廖广、韩和、刘间以及一干功曹吏以外,郡守长史陈朗、与功曹参军荀异亦在场。
只见在众人面前,赵虞指着秦寔与贾庶介绍道:“秦寔、贾庶,此前受叛军蒙蔽,委身事贼,幸最终醒悟,弃暗投明。……他二人此前在叛军中担任曲将,统率二千兵卒,颇有才能,今我将他二人召至许昌,任命他二人为士吏,希望日后彼此好好相处。”
听闻此言,为人圆滑的贾庶当即朝着众人抱了抱拳,笑着说道:“同在一署为官,希望日后诸位多多照顾啊。”
相比较贾庶,秦寔为人倨傲,仅仅只是朝着众人抱了抱拳。
看着这秦寔、贾庶二人,除陈朗、荀异以及功曹书佐冯衠外,其他众人都稍稍有面色上的改变,其中当然属田钦、廖广二人最为明显。
看了看左右,尉史刘间委婉地说道“都尉,此事是否是有些……欠稳妥?”
他看了眼秦寔与贾庶二人,神色古怪地说道:“虽说这两位是误入歧途,但终归曾为叛军效力,都尉如今任命他们为士吏……恐有人不服。”
“谁不服?”赵虞平静地问道。
刘间顿时语塞,带着不安之色低下了头。
尽管赵虞的话语气平静,可屋内众人却感觉仿佛有一股寒风刮过,让他们感到后脊发凉。
哪怕是隐隐有愤色的廖广,此刻亦不敢开口,毕竟他们已经得到过一次教训了。
“既然无人反对,那就这么定了。”
扫视了一眼屋内众人,赵虞吩咐田钦道:“田钦,明日你带秦寔、贾庶二人视察城内兵营、哨所,若二人有何困惑,你向他们解释。”
“……是。”
田钦神色复杂地抱了抱拳。
见此,赵虞点了点头,挥挥手说道:“好了,你等都退下吧。……王功曹史。”
“卑职在。”功曹史王涛赶忙拱手应答。
“你替秦士吏与贾士吏各安排一处廨房,若没有空屋,就找人腾两间出来。”
“都尉放心,署内还有空房,只需打扫一下即可。”
“好,那你安排吧。”
“是。”
片刻后,众官员陆陆续续离开,只剩下陈朗与荀异二人。
陈朗当即就带着担忧之色问赵虞道:“都尉,这秦、贾二人,可信么?”
赵虞宽慰道:“放心吧,这秦寔、贾庶二将,乃是去年被我昆阳俘虏的将领,我曾用计令叛军抛弃了二人,使二人对叛军心生怨恨。再者,我虽让他们掌兵,但没有我的命令,以他们的出身,目前他们无法调动郡军一兵一卒。……总而言之,他二人唯有效忠于我,才能行使士吏的权力,陈长史无需担忧。”
“那就好。”陈朗闻言点了点头。
说实话,除了在意秦寔、贾庶二人的忠诚,他倒是不在意赵虞在郡军安插心腹,毕竟他又不管郡军这一块。
继他之后,荀异亦担忧地说道:“周都尉,我方才观田钦、廖广二人面色不佳,我建议都尉找他二人谈谈……”
赵虞当然明白荀异的意思,也知道荀异是为他好,但他还是摇了摇头:“我不是没想过拉拢他们,包括都尉署的其他官员,虽然我初任都尉时经历过一些不愉快,但最后我还是尽力维持原状,仍旧叫他们呆在原来的职位上,但结果呢?都尉署上上下下就像个筛子,我前一日晚上说过的话,不到一个晚上,就传到了宋撰的耳中……”
“……”荀异下意识地看向陈朗。
“可不是我。”陈朗连连摆手。
“不是陈长史。”赵虞摇了摇头,猜测道:“要么是田钦、廖广四人,要么是那些功曹。……我今日任命秦、贾二人,也是为了敲打敲打这些人,叫他们明白,这里是都尉署,但凡署内的官员,当先向我这个都尉负责,而不是郡丞!”
见赵虞主意已决,荀异虽然感到遗憾,但也不再劝说了,毕竟他在意的是赵虞能否击退叛军、保住许昌,可不想过分参与赵虞与郡丞宋撰、或前都尉曹索之间的权力争斗。——虽然他也明白他早已被贴上了‘周虎派系’的标签,根本躲不开这场权力争斗。
而与此同时,功曹吏王涛已将秦寔、贾庶二人领到了一间空的屋内。
只见他恭敬地对秦寔说道:“倘若秦士吏对这里还算满意的话,这间屋子就作为士吏的廨房吧?”
“唔。”
秦寔打量着屋内,微微点了点头。
“那就好。”王涛堆着笑说道:“今晚我会吩咐人打扫一番,秦士吏明日就可以搬进来处理事务了。……哦,贾士吏的廨房就在隔壁,我领您去。”
“好。”
贾庶笑呵呵地跟着王涛去了,留下秦寔独自打量着屋内的摆设。
不多会工夫,贾庶便回到了秦寔的廨房,见秦寔坐在椅子上,将腿搁在面前的桌子上,他笑着说道:“这可不合朝廷官员的礼数啊。”
“……”
秦寔翻了翻白眼,淡淡说道:“看过隔壁了?”
“看过了,跟这差不多。”
在书桌的一角倚靠着,贾庶带着几分兴奋,感慨地说道:“真没想到,你我居然摇身一变,成为了‘朝廷’的官员。”
他有意加重了朝廷二字,似乎是在自嘲。
“……”秦寔闭上眼睛,自顾自闭目养神。
忽然,贾庶随口问道:“话说,咱们晚上到哪落脚?”
秦寔这才睁开眼睛,平淡地问道:“周首领没有指示么?”
“好像没有。”贾庶摇摇头,旋即有些向往地说道:“不如去那个陈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