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利了!”
“万岁!”
“喔喔——”
颖阴县城内,近万郡军士卒们振臂欢呼,为攻取了这座县城而欢呼。
然而在这喜庆的氛围中,士吏廖广紧皱的眉头却始终未能舒展。
在他看来,这一仗打得太过于顺利——事实上,为了攻取颖阴,他郡军此番亦付出了不小的牺牲,死伤接近两千人,进攻一座仅只有三千叛军驻守的城池却付出这种伤亡人数,这实在不能说是顺利,但不可否认,他郡军这次再行动是成功的,至少是一鼓作气攻下了颖阴县。
但……廖广总感觉哪里有点不对劲。
他记得很清楚,在他们出兵攻打颖阴前,那位周都尉曾提醒过他,提醒他此行‘注定不会顺利’,还叫他们多带粮草……难道那真的只是嘲讽么?
就在他满腹疑虑之际,他忽然看到城内有一处火光冲天,他惊愕地问道:“是谁在城内纵火?”
片刻后,就有士卒前来禀告:“启禀廖士吏,叛军弃城而逃时,放火烧毁了城内粮仓。”
粮仓?……粮食?
廖广心中咯噔一下,立刻就联想到了那位周都尉提醒过他的事。
心惊之下,他立刻就带人来到了粮仓所在。
幸运的是,等到廖广带人来到粮仓一带时,这边的火势已被郡军控制住了,至少没有蔓延开来;而不幸的是,这座占地庞大的粮仓连带着仓内不知具体数量的粮食,皆被叛军这把火烧了个精光。
不对……肯定有哪里不对。
蹲下身抓了一把粮食烧尽后留下的灰烬,廖广微微色变。
他记得很清楚,那位周都尉在提醒他‘多带粮食’时,语气中并无嘲讽之意,并非像曹都尉所理解的那样。
心惊之余,他立刻询问左右道:“都尉身在何处?”
“在东城门楼。”左右回答道。
听到这话,廖广立刻直奔东城门楼,果然在东城门楼前的空地处,看到了正在眺望城外的曹索。
“廖广。”
经身边人提醒,曹索亦注意到了匆匆而来的廖广,指着城外笑道:“你看,那是钟费增援颖阴的援军。”
廖广走到曹索身边,放眼往向城外,果然看到在距离县城约两里的东南方向,停驻着一支军队,人数约有数千左右。
曹索笑着说道:“真是惊险啊,得亏你与田钦奋力攻城,否则,我军恐怕就要陷入腹背受敌的局面……”
“都尉过誉了。”
廖广干笑了两声,旋即,他抱拳说出了心底的惊疑:“都尉,颖阴的叛军在弃城逃离时,放火烧毁了城内的粮仓,仓内的粮食皆付之一炬,我怀疑,这可能就是周虎提醒我等要多带粮食的原因……”
听到周虎的名字,曹索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他瞥了一眼廖广,皱着眉头淡淡说道:“叛军与我等是敌非友,他撤离时放火焚烧粮草,这有什么可值得大惊小怪的?倘若是咱们被迫弃城,也必然会烧掉带不走的粮食,难不成还留给叛军?”
廖广摇摇头说道:“都尉,我总感觉不对劲……”
曹索惊疑说道:“廖广,当日可是你与田钦建议我出兵夺取颖阴,借机分那周虎兵权的。”
“话虽如此,可是……”
廖广脸上闪过一丝犹豫,在心中一番挣扎后,他抱拳说道:“叛军的对应确实有点不对劲,或许这颖阴,当真是项宣设下的陷阱……”
“够了。”
曹索皱着眉头打断了廖广的话,只见他深深看了一眼后者,不快说道:“那不过是周虎养寇自重的说辞罢了。若非叛军,他一个山贼头子,又岂能威胁到曹某的地位?……还记得那周虎初至许昌时么?他嘲笑我不敢出城与叛军厮杀,可他自己呢?这段时间不照样缩在许昌?……说到底,他根本没想过与叛军作战,他只是将此事作为借口,作为他取代我曹索的借口罢了,他巴不得你我不能成事,亏你居然还把他的嘲笑当真。”
见无法说服曹索,廖广退而求其次,抱拳说道:“那……请都尉立刻派人向许昌催粮,手中有粮,最起码心中不慌。”
“这个我当然知道。”
曹索面色稍霁,点点头说道:“待会我写一封战报,命人将其送往许昌,其中自会提及粮草一事。……还有其他事么?若无其他事,你不妨去助田钦安抚民心。”
“……是。”
廖广犹豫了一下,抱拳而退。
片刻后,就当曹索在东城门楼内书写战报时,廖广找到了田钦,将心底的惊疑告诉了后者。
“立即撤回许昌?”
田钦听了廖广的话,大为惊愕,不解说道:“劝都尉分兵驻守颖阴,乃是你我当初为都尉想出的计策,凭这一万兵权,最起码能让都尉与周都尉平起平坐,如今你竟想要撤回许昌?……且不说李郡守会如何,这颖阴怎么办?难道将其再丢给叛军?”
“……”
廖广顿时语塞。
是的,在攻占了颖阴后,他们就已经没有退路了。
放弃颖阴,退守许昌?
倘若他们敢这么做,以刘睦、林勤、林继那三名颖阴人为首,颖阴那些所剩无几的乡绅、富户,立刻会与他们反目,就好比他们毫不犹豫抛弃周虎而转投曹索那样。
见廖广几番欲言又止,田钦笑着宽慰道:“好了,不管叛军是否有阴谋,我等且静观其变,倘若其中果真有什么阴谋,我等到时候再撤回许昌也不迟。终归颖阴离许昌不过十几二十里地而已……”
……但愿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