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夜心没想到弘宣会如此直白地下逐客令,她也不再追问,准备离开慈恩寺。只是刚出精舍,就有人来向她禀告,说元氏在宫中大闹,独孤宫中已经乱作一乱,兰陵请她立刻进宫。
萧夜心赶到时,听说杨坚已至。她问侍女道:“公主在里头么?”
侍女压低声音回道:“公主、太子、太子妃都在,只是陛下和皇后大怒,没人敢说话。”
萧夜心正想继续询问,却听杨坚在内宣召自己,她皱了皱眉,在侍女打帘之后方才入内,向杨坚和独孤见礼。
“看看你们闹的事,连阿柔都惊动了。”独孤狠声道。
元氏仍在低泣,杨勇则抬眼看了看萧夜心,神情似是非常不满。
萧夜心回道:“我只是想皇后一人在宫中或许闲暇,我进宫稍作怕陪伴,稍后晚膳等陛下来了,我便回去,却没想到来得不巧。”
杨坚素日并不太多过问后宫女眷之事,今日实在是因为元氏和杨勇在独孤面前闹得太大,消息方才传入他耳中,将他气得火冒三丈。如今萧夜心落落大方,可元氏身为太子妃却哭哭啼啼,有失风度,不禁令杨坚更是厌烦,道:“看看阿摐和阿柔,再看看你们,哪里有皇家风范,如何成为天下人的楷模!”
元氏心底委屈至极,纵是面对杨坚的呵斥,她也要为自己辩驳一番,道:“我也想跟太子举案齐眉,甚至为此低声下气,可太子毫不领情,往日宠幸云昭训就算了,不光冷落我,还喜怒无常,总是无端责骂,更任由云昭训对我颐指气使。我是陛下与皇后亲许的太子妃,如何能容忍这种事发生?”
杨勇不知萧夜心曾给元氏建议,原本不过是看元氏处处效仿云昭训而心中嫌弃,说是东施效颦,权当平日夫妻那般争吵。却没想到这一次,元氏居然大发雷霆,一怒之下拉着他进宫找独孤评理。他便觉得是元氏撒泼,加之近来因为杨广在江南节节胜利的消息令他烦躁至极,他一时按捺不住,虽和元氏在独孤面前争吵了起来,这才闹出了大动静。
独孤原以为这对夫妻吵架,闹腾一阵便结束了,谁想两人争得面红耳赤之下,元氏竟将杨勇素日在太子府中责难杨广等众兄弟的言辞都说了出来,这才令独孤登时上了心,还去把杨坚请了过来。
萧夜心不知有这样的巨细,只看杨坚和独孤面色尤其难看,她便站在兰陵身边,暂时不愿意涉足太深。
杨勇见元氏重提旧事,一时间血气上涌,顾不得杨坚和独孤在场,又与她争吵起来。
可二人翻来覆去说的都是那些事,反而让在场旁听之人倍感头疼。杨坚终于怒而拍案,这才喝止了二人有失礼教的行为。
杨坚不去理会太子府中的琐碎家务,只问杨勇关于大骂其余几位弟弟之事。
“没有的事!”杨勇矢口否认道,“我们都是手足兄弟,儿臣怎么会私下数落他们?便是他们当真功勋卓著,儿臣但凡知道了,只会为他们高兴,为大隋有如此栋梁之才而庆幸,怎么会反口相讥?这都是婉儿以妇人之见曲解儿臣,如此妒心深重,儿臣倒以为她不适太子妃之位。”
元氏猛然起身,指着杨勇骂道:“好你个当朝太子,竟是出了这样的法子要废我太子妃之位!我早知道你一心要扶正云昭训,你今日既说了,这个遭人嫌弃的太子妃,我不当也罢!”
平素小打小闹,众人只以为元氏不过一时气愤才说了这样的话,却没料到她当真冲着桌角撞去,眼见就要伤及性命。
萧夜心及时将元氏拉住,可元氏此时已经失去了理智,不分敌我地跟萧夜心纠缠起来,若不是有其他人拦着,只怕又有人要受伤。
杨坚对这混乱的局面大为恼怒,厉声斥责杨勇道:“你是当真不想再好好做这个太子了是不是!”
杨勇一向对自己的太子之位不甚自信,现今被杨坚当场责骂,他唯恐当真被夺去储君之位,浑身颤抖着连连向杨坚叩首谢罪道:“儿臣知错,父皇息怒!”
兰陵见机,想要上前说什么,却被萧夜心阻止。
正是一片混乱之际,有从江南传回的军报送来,道:“启禀陛下,晋王送回消息,说高智慧已被生擒,我军大胜。”
当是时,元氏依旧哭声不止,杨坚和独孤闻讯转怒为喜,而杨勇本就惶恐的心情更是一落千丈,颓然坐在地上,惨笑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