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舜华顿了一下,隔着窗户正好能瞧见萧瑢,正负手站在阶下。
“要不然,奴婢去回殿下,就说您身体不适……”春草神情明显很是心疼——
小姐这几天不但?噩梦频频,更是茶饭不思,瞧瞧这才多?久啊,身上的衣服都胖了不少。
“别……”舜华摆了摆手,很快整理好衣衫,批了斗篷走出房门。
萧瑢听到动静回头,待得瞧见弱不胜衣的舜华,眉宇间的折痕又深了不少——
这几日眼瞧着小六日渐憔悴,萧瑢说不恼火是假的。却是见了舜华才明白,备受煎熬的,好像不只是自家弟弟。
脸上却是不显,抬手让春草等婢子退下,这才淡声道:
“姚县君这是何意?以为我家小六配不上你不成??”
“小六是当朝皇子、真正的龙子凤孙,反观你自己,不过区区一个小小县君罢了,有什么资格在小六面前拿乔?”
“啊?”没想到萧瑢竟是要说这个,舜华脸色明显白了一下。
和她一样目瞪口呆的还有躲在不远处的汪海,瞧着神情冰冷的萧瑢,眼珠子都要瞪下来了——
老?天爷,三殿下不是来说和的,分明是专门跑来搞破坏的吧?
亏自己还以为,是找了个援军呢,结果三殿下倒好,不说好好替殿下解释一番,竟然直接就开始以势压人了!
作为皇城司指挥使,汪海可是比谁都清楚,姚家这位县君有多?得圣宠,那赏赐多?的汪海甚至怀疑,莫不是姚县君其实是皇上遗落在民间的亲闺女?
更别说她还是六殿下放在心尖尖上的人。明明常日里老?是听人说,三殿下为人睿智,今儿个怎么瞧怎么有点儿名不副实啊。
汪海这边心急如焚,萧瑢这边儿却如同恍然未觉,依旧冷冷瞧着舜华:
“……堂堂男子,为了你,却甘愿以女装示人,常日里更是对你百般回护,不是小六相帮,你以为能事事顺风顺水……”
“萧瑢!”一声愤怒的低吼跟着响起。
萧瑢嘴角微微一勾,下一刻一股大力袭来,眼瞧着萧瑢一个站立不稳,朝着台阶下就要栽下去。
舜华下意识拉了一下,伸出手的一瞬间,那股大力随即消失,萧瑢也终于逃脱了摔个狗啃泥的悲惨结局。
却依旧往前踉跄了好几步,才好容易靠着前面的那棵大树停住脚步。
手心?处却是一阵刺痛传来,萧瑢低头,正好看?见掌心?正中的一缕血色,不觉苦笑着咧了咧嘴——
他?果然还是高估了在弟弟心?目中的地位。
还想着小六会多?少给自己点儿脸面呢,可瞧刚才情形,不是姚姑娘心?善,帮着挡了一下,自己说不好就要摔掉几颗大牙。
回头看了眼,直挺挺站在舜华身前的萧恪,叹了口气,老?神神在在的摸出锦帕,按在伤口上,这才长吁短叹着离开——
当?人兄长不容易啊,当?个总想要弟弟事事顺心的兄长更不容易。
刚走了没几步,汪海就从树后面转了出来,朝着萧瑢连连施礼:
“三殿下您千万谅解我家殿下一二,他?并不是有意要冲撞于您……”
虽然知道自己这么说亏心?,看?殿下刚才的架势,真是恨不得挽袖子把三皇子往死里揍的模样,可身为下属,怎么也不能拆自家老?大的台啊。
更别说,自从三殿下执掌户部,汪海可是尝到了不少甜头,比方说和之前户部对皇城司的各种报告都是爱理不理不同,三皇子上任后,对皇城司可算是百般优容,不但?帮着整修了衙门,平时想要钱粮什么的,但?凡是六殿下亲自出马的,批复速度那叫一个快。
这样的财神爷,轻易还是不要得罪的好。
却正迎上萧瑢审视的眼神,汪海吓了一跳,忙低头——
妈耶,自己收回刚才的话,三皇子哪里是不懂人心啊,根本就是一眼能把人看透。
既然这样,刚才怎么就对姚县君说那样伤感情的话?
萧瑢似是看出了他?的心?思,哼了一声:
“蠢货!”
——不是自己这边大发雷霆,小六能这么快出现?说句实在话,这几天眼瞧着两人别扭的样子,萧瑢恨不得直接拿根绳子把两人捆一起,不把话说清楚,就不松绑。
这么想着,手心?处又有些刺痛,连带着被萧恪拽过的那只胳膊,都有些沉甸甸的抬不起来。不觉又重重的叹了口气——
果然是上辈子欠了那个臭小子的,每天都要为他操不完的心?。结果臭小子还一点儿不领情!
那边舜华也明显没有想到,萧恪会突然出现,一时怔然之下,眼睛又开始热辣辣的。
下一刻脸颊上忽然一凉,却是萧恪的手指正轻轻从她脸颊上擦过,好巧不巧,正好接住那猝不及防掉下的一滴眼泪。
舜华脸“轰”的一下,也顾不得是不是失礼,抬手用力把萧恪的手打开,转身就要往房间里疾走。
衣袖却被捉住,萧恪压抑的声音跟着传来:
“给我两年时间好不好?两年后……我就求父皇给我们赐婚……”
这么说着,胸腔里顿时酸胀不已——
曾经以为,爱一个人就是即便下地狱也要拖着她一起。直到现在,萧恪才明白,真的爱惨了一个人,是不忍心?她生活中有一点不开心?,真有地狱的话,那就把自己一个人囚禁在里面就好,只要还能瞧见她的笑……
这样的冀望之下,萧恪甚至平生第一次,想要向命运低头——
曾经寒冬一样荒凉冰冷的生命中,那个女孩子骤然不告而入。大抵是对温暖的渴望,让萧恪不自觉一次次靠近……
靠的越近,那种爱就越深入骨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