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反常的举动,令得朝堂上的气氛越发诡异。
尤其是如林国公一般灰头?土脸的那?些?权贵,一个个瞧着喜形于色的隆盛帝,心里不住嘀咕——
万岁爷果然老了,年?轻的时候,做什么事都是会前后掂量,务必万全之后,才会有所决断。
再对比现在——
姚家女再是准皇子妃,不也就是个黄毛丫头?吗?还有那?什么姚子冉,满京城谁不知道,就是姚平远收的义子罢了。
亲生的几个儿子,就全都送入军中,靠姚家声?望升官发财,收的干儿子却不许进入军营,让他去种什么地。
就在刚刚,要不是隆盛帝雷霆之势太过吓人,他们可不是就准备拿这一条来攻讦姚平远这个伪君子?
即便为了堵旁人的嘴,去年?也不知道收买了那?个农夫,搞出什么曲辕犁又把功劳记在姚子冉头?上,可也改变不了姚平远打压义子的事实。
这会儿又弄出个什么代奏,什么狗屁玩意。
亏万岁爷还真就陪姚平远演上了。怎么看这两?人都是事先商量好的!
对视一眼后,定?远将?军朱长波先上前一步,假意笑着道:
“不知镇国候奏折上写了什么?臣等可有资格,沾一下喜气?”
哪知隆盛帝却根本理都不理他,只冲着户部尚书陈靖安招手:
“陈卿你快过来看!”
太过激动之下,隆盛帝甚至直接绕过御案走了下来——
之前就想过,一俟姚家女入了皇家,说不定?天上的亲家会有贺礼送上。
可就是想破脑袋,隆盛帝也没有想到,这份贺礼竟然如斯贵重——
自古以来,不论?哪一朝哪一代,最重视的可都是粮食问题。但凡粮食充盈,可不止古语说的“仓廪实而?知荣辱”那?么简单。
其他至如民心国势乃至国运……
后续影响之大?之深,简直不可估量。
相较于羊毛衣,这封奏折上写的无疑更是一件天大?的喜事,对大?楚的影响,也远在羊毛衣之上——
姚家农庄上增产的可不是一块地,而?是普遍增产。
若然推广到整个大?楚,隆盛帝也不指望都增产这么多,可能增加三分之一的粮食收入,他就必然能名垂青史?!
这样一份大?礼,隆盛帝如何会不激动?甚至隆盛帝觉得,他这段时间怕是都要睡不好觉了,要祭天地,还要开宗庙祭祀先祖……
呜,这么多事,都要安排在什么时间呢……
眼瞧着隆盛帝说话都不住的有颤音,陈靖安无疑也好奇至极,心说皇上这一生,从当初夺嗣大?战,到之后登基和权臣斗智斗勇,一直到现在彻底掌控朝堂,这一生也可以说是历经风雨,实在难以想象,还能有什么事,能让皇上震惊成这样。
等他小跑着上前,一目十行的看完奏折,饶是陈靖安出名的临大?事而?色不改,也同样激动的好险没哭出来,好一会儿才道:
“奏折上写的,都是真的?”
若然是其他人上的奏折,隆盛帝或者还会怀疑那?么一下,可舜华的奏折,隆盛帝根本丝毫不会质疑。当下用力拍了下陈靖安的肩,大?笑道:
“自然是真,绝不会有假!”
这么笃定?的态度,就是姚平远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昨儿个刚从舜华口中听到这件事时,就是姚平远这个亲爹都觉得匪夷所思,第一时间着人去了农庄,仔细勘察后,才确信女儿说的应该是真的。
怎么到了皇上这里,看都不看就立即欣然接受?对他这一双子女,竟好似比他这个亲爹还有信心?
还没等他回?过神来,陈靖安已经撩起袍子跪倒在地,激动之下,声?音高亢无比: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有此吉兆,大?楚当兴!”
听他这么说,其他迷糊的人顿时醍醐灌顶——
呦呵,原来是吉兆啊。
之前的好奇心顿时飞到了九霄云外,心说这镇国候还真是狡诈!还有皇上,这心简直偏的没边了。根本是想要抬举姚家就是了。
天知道这狗屁的吉兆,哪一年?不闹几出?
其他的皇上就反应平平,等到了姚家这里,竟然如此虚张声?势。
还有陈靖安那?老东西,平常还觉着对方?是个性情廉直的,现在瞧着,根本就是个马屁精啊。
竟然还当场上演了一出感动到涕泪交流的闹剧,真是有够恶心人的。
倒是之前发问的朱长波,神情忽然一喜——
吉兆吗!他也有啊。
就在前儿个,在下面?做知州的妹夫让人快马加鞭送来一封急信,连同着信件的,还有好几样吉兆——
什么双生并蒂莲了,五穗稻谷了等等不一而?足。
妹夫的意思,看自己这个大?舅哥,能不能选择合适的时机,把这些?吉兆给送上,能让他的职位也跟着往上挪一挪。
只是朱长波久在御前,这些?年?也看惯了那?些?送吉兆的,如果说刚登基时,瞧见各地送来的吉兆,皇上还会满心欣喜的重赏,那?这么多年?过去,早就看的麻木了,也就象征性的给几句口头?上的勉励,心里其实腻味的紧。
朱长波就琢磨着,不然先不急,等寻个合适的时机,再奏上去,怎么也要帮妹夫谋些?好处才是。
眼下瞧着,这个时机可不就刚刚好?
眼瞧着隆盛帝一门心思要给姚家做脸,就不信他凑上去,不能同样分到一些?好处?姚家吃肉,怎么也要让他跟着喝些?汤不是?
毕竟这么多人瞧着呢。
和朱长波一样心思的明显还有几个,互相使了个眼色,竟是齐齐上前一步,跪倒在地:
“启禀皇上,臣也有本代奏……湖州知府上报,境内出现五茎稻穗……恭喜皇上,天佑大?楚!”
“臣亦有本……常州河中突现巨石,暴晒之下,有字迹显出,上书‘大?楚当兴’,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顺河境内发现千年?老龟……”
……
反正都是吉兆,就不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皇上好意思只赏姚家,而?忽略其他家族!
自以为得计之下,一时个个喜笑颜开。
隆盛帝瞧着,好险没气乐了,没好气的瞥了朱长波一眼,似笑非笑道:
“呵呵,五茎的稻穗,还真是好大?的吉兆呢。”
讽刺的语气,令得朱长波老脸一红,却依旧厚着脸皮道:
“那?个,不知道镇国候献上的是几茎稻穗?”
姚平远的义子不同样是个种地的吗,他能拿出几茎的?六茎、九茎,还是十茎?
“定?远将?军既然感兴趣,那?咱们一起过去看看不就行了?”
隆盛帝这会儿真是要多腻味有多腻味,冷冷瞥了一眼朱长波,“你,还有刚才说得了吉兆的,都回?去把东西带上……”
说着看向姚平远:
“赐姚爱卿车驾,跟在朕的车辇后面?。”
如此隆重礼遇,别说朱长波,就是姚平远都被吓住了——
之前就猜到,皇上必然会开心,却没有想到,竟然开心成了这样。
当初他凯旋回?朝时,皇上可也从没有给过这么高的礼遇。
朱长波等人更是要酸死了。凭什么都是吉兆,他姚平远就能如此得皇上青眼,至于他们这些?,则要被皇上白眼相向?
那?边姚平远已经回?过神来,却是如何也不肯如皇上所说,到底和姚子卓坐了自己来时的马车,一块儿跟着往农庄去了。
结果陈靖安却放着自家的马车不坐,非要和姚平远挤在一起,说是有关吉兆的一些?事情,要和姚平远请教。
听他这么说,隆盛帝也一副意有所动的样子,不是自恃帝王之尊,说不好也想和陈靖安一起——
那?么大?的吉兆啊,隆盛帝真恨不得能肋生双翅,飞过去才好。
看皇上这么坐不住的样子,其他文武大?臣,也都各自啧啧称奇,已经意识到,姚家农庄上的吉兆,怕绝不是朱长波等人说的那?种烂大?街的,不然皇上不可能兴奋成这样。
一时也是心痒痒的。眼瞧着姚家马车挤上了一个陈靖安,他们自然没办法?再凑过去,便纷纷围住林清言和江承佑,以期提前打听出些?什么来。
“诸位只管去,必然是大?好事。”江承佑笑呵呵道。
就是一向严肃的林清言,脸上也少?有的露出些?笑意来。
一行人从宫里出来,边直奔姚家农庄而?去。
天气热,姚家农庄又偏僻,足足走了大?半个时辰,才好容易到了农庄。
不少?人已是满头?大?汗,不耐艰苦之下,甚至对姚平远也有些?腹诽——
这么故弄玄虚做什么,什么吉兆,不能送到朝堂上?
好容易终于到了姚家农庄的地界,隆盛帝当先下了车。
舜华和姚子冉已经在田庄前头?等着了,瞧见车辇,忙小跑着过来见礼。
隆盛帝却是不待二人拜下,就伸手搀住:“免礼,平身?。”
“辛苦两?位爱卿了,你们,是大?楚的功臣啊。”
“吉兆在哪儿呢?”其他人却是越发一头?雾水,已经有人小声?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