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就算口才不错了,碰上个沈昭是个更能言善辩的。
凉晴决定当机立断,不给这人再开口的机会,否则一会天黑宵禁,她难不成要在这听姓沈的洗一夜的脑?
“陈县令,沈公子。”凉晴临时改编之前寻好的借口,“我……对诗词文章实在没有天分,教不来书,更不想误人子弟,实在……不如刺绣女红来的实在。”
想来这两位都是体面人,应该不会非要为难于她了。
凉晴拒绝得彻底,两个大男人若是再苦苦相逼,显得有些太不近人情。
陈丰惋惜地点点头:“当真可惜了。”
待凉晴告辞,陈丰还遗憾地叹了口气。
书院不是找不来先生,相反,每日前来自荐或是找关系他荐的人络绎不绝。
陈丰一一看过,这些人中不是徒有虚名就是为着名气或月钱而来,实在不适合当他学都书院的先生。
今日好不容易相中一个,破格不计较性别,反倒人家还婉拒了。
倒是沈昭没太大的反应,坐在陈大人的软椅上,端着一杯香茗慢慢品。
这正阳县果然与京城不同,虽远不及京城物华天宝,却更淳朴清新,人和事都十分有趣,让人精神为之一振。
陈丰看他,忍不住赞道:“公子好心态。”
沈昭答:“倒也不是心态好,我比大人更想让凉姑娘去学都书院。”
陈丰疑惑道:“那你为何……”
为何还这般悠哉悠哉。
沈昭笑道:“那姑娘看起来是有些淡漠、不热络,可实则心善、心软,而且我观她大有一副以天下为己任的责任感。今日暂且罢了,来日她若被什么事情一激,说不定会主动要求来你这书院。故而,不必太担心。”
陈丰被他说得哑然,前半句姑且信了,“天下为己任”这公子又是从哪看出来的?
凉晴那姑娘一看就是独善其身的人,因为能力不凡,所以在能力之内会做些力所能及的事,要说“天下”,着实有点太大了。
凉晴以前的朋友也跟陈丰是同样的看法,说她“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能不惹麻烦就不给自己找事,一心扑在理工事业上。
这都没错。
但其实她只是遵守自己的原则,做自己分内的事。
凉晴还在读高中时,曾阅读一本物理领域著名的国际期刊,却没有发现一个国人的名字。那时候她冷着一张小脸去问老师为什么这本期刊没有国人,老师告诉她,因为国人在这个领域的研究太弱,很多成果都是沿用他国,还有原因就是歧视,期刊对国人的投稿审核尤其严苛。
从那,凉晴便在这个领域苦心钻研,她年纪尚轻,不足以支撑研究出轰动世界的成果,但却第一次打破了“期刊无国人”的难堪局面。
凉晴的这些往事沈昭是不知晓的,他之所以看得深,得益于总跟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
某种程度上来说,他这么评价凉晴也没有错。
与此同时,凉晴已经跟着凉绥回到了镇子上。
已经过了戌时,乡下人为了省几个油钱,一般歇息的较早。
今日却星星点点的全是灯火。
凉晴定眼看去,那是她家门前,聚集了不少乡里,甚至有人举着火把。
借着灯火,她看到娘在着急地朝路口张望。
凉绥说:“是爹娘在等我们,定是着急坏了。”
凉晴嘴上不说,心里微暖。
看到兄妹俩安然无恙地回来,娘先是长舒了口气,一手抚了抚心口,随后立刻沉起了脸。
“死丫头,笨丫头,就会给我惹麻烦。你说,你又办什么错事惹着什么人了,让人家把你告到官府去。”
哥在旁边忙劝道:“娘,没事了,都解决了。以后可别说我妹笨了,她今天可让我开了眼了。”
凉母只当儿子在维护他妹,丝毫不相信这笨丫头能怎么让人开眼,依旧是骂:“瞧你让大家伙给急的,净耽误事儿。”
邻里也劝:“凉大嫂,这都不算啥,人平安回来就谢天谢地了。”
“……”
乡下人不会用多好听的词儿,以往凉晴可能会觉得吵闹,现在这般充满烟火气的场景,她竟觉出几分温馨。
或许是因为这儿没有手机电脑,没有离子衍射,只有轻柔的晚风,和满天闪烁的星子。
最后凉母是笑着跟大家伙道别的,说为死丫头心惊胆战了一天,差点忘记凉绥中举的喜事,后日杀头猪,好好款待大家一顿。
凉绥这个新晋举人终于回过味儿来,他中了!
脸上掩不住笑地盘算,设宴时要请哪些同窗好友来。
突然,他想起件事,偏头问凉晴:“妹妹,今日帮咱们的那位沈公子,也算是恩人,要不要请他来?”
凉晴难得懵了下:“要……要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