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信了东朔也一道重生了后,宁琅也不再刻意冷着一张脸了,她冷脸,是因不想再和这一世的东朔产生感情。
可如今两人感情犹在,就没有必要多此一举了。
感情的事像一潭死水,没有进展,宁琅反倒不着急了,索性做回了自己,毕竟昨日那股别扭劲看得她自己都想给自己一巴掌,心道已是如此,便顺其自然,遂把全部的心力、气力全部用在了修炼上。
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对自己残忍,就是对敌人更残忍!
为了能让前世被她搞死的魔再被她用武力强行超渡一次,宁琅对自己愈发发狠。
自宁琅重生以来,登山便成了每日必修课程,除了东朔寒疾的那一夜,之后她皆是寅时从竹屋出发,午时抵达峰顶,都快成了峰顶的一道风景线了。
师兄弟们暗中拿她开台,赌她能坚持几日。
得知此事后,宁琅没有多言,只暗自给他们点蜡,心道要对不起她的师兄弟们了,他们好不容易出任务攒下的多年积蓄,只怕是保不住了。
感觉到身体的强度达到一定程度时,也因上下驼峰减少了时长,宁琅给自己增加了额外的功课。
去驼峰峰顶的道场当人肉沙包。
尽管修士和凡人之间有灵气造成的天堑,但因上一辈子丰富的战斗经验,宁琅若想反击,其实也能,但她并不。
她就是为了挨打去的。
为了强化抗打击的能力。
虽说挨打挨得多,躯体的钝感可能加重,在躲避攻击时造成延误,但宁琅走的是持久路线,而非灵敏路线。
再说,万魔围攻,无论有多快,哪怕是天下至快的身法,也绝不可能毫发无损。
宁琅愿吃一些攻击,所以想要变得耐打。
她存了挨打的心去,她的同门却不忍心。
所有人都觉得她是惨遭人生变故,所以一夜之间换了个人。其实他们想得没错,也确实是。
不光和她对打的师兄哭着给她做心里疏导工作,连在旁观看的同门,也一个劲儿地劝她不要那么拼,还口头威胁师兄,敢下重手就集体孤立他。
“宁师妹,人生苦短,不要想不开,挺挺就过去了!”
“宁师妹,郁结在心再来挨打只会更气。来!来乘师兄的飞剑,师兄带你游览中州,等见过山河壮阔,天地辽远,便什么事情都想开了。”
宁琅知道驼峰上下的同门都很关照她。
本来按照她这谜一般的修炼资质,四舍五入就是个凡人,不可能会有人关注她,给她温暖,甚至会遭到排挤也说不定。
能得到如今的待遇,老实说,全是拖了峰主重明天和亡亲的福。
虽说如此,宁琅心里明白,他们此时此刻对她的关心都是真情实意的。
便抱拳,真诚回以感谢。
“师妹在此谢过大家了。”
“不谢不谢。”
“只要师妹能想开,什么都好!”
“师姐带你去世俗界看戏,吃好吃的,走起走起。”
宁琅摇头,婉拒他们的好意,也担心他们会误解、继续劝她,便从头到尾、认认真真解释了一番。
“我要变强。有朝一日,我要保护诸位师兄师姐师弟师妹。”
“师妹我没有什么修炼的天赋,练不好剑,也学不懂高深复杂的法术,过往因心灵脆弱,战胜不了心魔,不肯面对现实、不肯努力修炼,浪费了太多时间,现在只希望能够弥补,能踏踏实实地变强。因此,请大家不要再阻拦我了。”
平静地说完后,宁琅转过了头,望向目光因她的一番话而变得复杂的师兄,请道:“师兄,请动手吧。”
和宁琅对打的师兄更挥不动拳头了,只觉非常惭愧。
不仅是他,周边观战的驼峰师兄弟们也纷纷惭愧。
他们想,他们平日的修炼是有多浑水摸鱼,形象是有多不可靠,就连宁师妹都看不下去了,决定自己站起来,还说要保护他们!
不,不不不,他们岂能让宁师妹保护他们?
他们没有这个脸!
想到这里,无地自容的师兄弟们突然面露坚毅,想了想还未完成的功课,决定鼓起勇气去征服它们!
一时之间,道别感谢的话不绝于耳,宁琅怔懵之时,只见人群作鸟兽散,全消失不见了,说要去凭一己之力带动驼峰的修炼总值。
宁琅:“……”
她是不是能去向重明天邀功了?
想到要赶回去见东朔,宁琅又捉了个倒霉的师兄对练,再挨了半个时辰的揍便下山去了。
但也怕东朔心疼,不知道会做出些什么疯事,她特地招呼了师兄不准往她的脸上招呼。
宁琅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殊不知,只要她去了道场,驼峰峰顶当夜便会发生一些奇奇怪怪的事,让一些人遭了殃,却因寻不见原因,最终变成了奇谈怪论。
如此,一连数日过去。
东朔依然哪都不去,只赖在她的竹屋里。
宁琅不赶他,每天专注修炼,也一定会抽上点时间见一见他——主要是怕他又受了寒,明明自己煎了药,还不肯吃。
两人处得融洽,半点不提从前往事,仿佛回到了做道侣的那段平静而温馨的时光。
可两人心里都雪亮的,知这种日子终有结束的一日。
也确实不远了。
却说这边,宁琅抛下了她往日的懒惰,奋发图强,甚至还喂了驼峰上下弟子一口鸡血,这事惊动了峰主重明天。
他不太敢相信。
得知宁琅今日会上山,他起了个早,特地去竹屋旁蹲守,打算亲眼看个究竟。
当瞧见宁琅果真寅时从竹屋里走出来了,隐在暗处的重明天还在怀疑,怀疑是不是她在梦游。
宁琅提了四个木桶,全身绑了沙包,开始登山时,他仍无法接受现实,便悄咪咪地驱着座下的飞剑,顺应宁琅的速度,御剑飞行。
宁琅登了多久的峰,他便看了多久,飞了多久。
直到午时,宁琅出现在峰顶,迎接师兄弟们的欢呼,重明天才终于接受了现实,而不是认为自己在做梦。
重明天想了想,后让一个弟子给宁琅带了口信,让她收拾好之后,去见他。
他知道事实很残忍,但他必须要提醒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