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时,听到隔壁的隔壁的隔壁房间隐隐约约传来哭声,宁琅不禁反思自己:“我是不是对她太狠了?”
对于从来都是被众人捧在掌心,今天一天受得气比从出生到现在受得还要多的单春棠来说,可能确实有点残忍,但转念一想,思及?世,单春棠在不久之后?要遭受的,又似乎不算些什么了。
东朔也觉得不算什么。
“不狠,她是得被磨一磨。不磨,长不大。”又似乎很是满意地说:“今日我便觉着挺好的,可再继续。”
听到东朔话音里?的怡然之意,宁琅总觉得他似乎乐在其中,而?非出于为单春棠好的心意,不禁止住了垂头反思,抬头看了他一眼?。
她看向他时,东朔似也有所觉察,正在画符的手?一顿,同样抬眸,正好和宁琅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他不躲不避,不见局促,只唇角微提,勾勒出一抹清浅笑意,烛光映照下,灿若晨星。
宁琅顿时就感觉自己好像被勾引了。
一时之间和那些个被狐狸精勾引的小书生们感同身受,非常能理解他们被美色耽搁了?程。
他们是?程。
而?她是道。
被东朔一眨不眨地注视,宁琅抿了抿唇,身子下意识后?倾,仿佛这?样便能逃出他的视界。
也不由赧然道:“你别看我。”
“为何不让?”东朔放下笔,似较起真,慢悠悠地,却理直气壮地说:“这?是练习。”
仿佛真的只是练习而?已。
他还问她意见:“阿宁觉得我的目光可够深情?”
“够、够了。”
这?会,宁琅终于忍不住转过了脑袋,别开了视线,目光飘移不定,就是不落在东朔身上。
她生怕再多看他两眼?,哦豁,人要没?了。
东朔想笑。
嘴上却伪叹一声,似在为宁琅的逃避而?失意:“这?可不是秀恩爱。是我单相思。郎有意,妾无?情。”
宁琅:“在单春棠面?我会好好表现的!”
“可阿宁今天不是差点露馅了吗?”东朔说的是宁琅今日好几次不由自主想避开他的亲近的事,“所以说,要多练习练习。”
又趁宁琅无?法反驳,他乘胜追击:“口头上的练习也可。不如,再多叫几声阿朔来听听……可好?”
宁琅:“……”
她觉得自己似乎被反客为主了。
明?明?是她拜托他来配合秀一秀恩爱,打击一下单春棠,现在看上去反倒是他如鱼得水,她倒开始不知所措。
且不止说被反将一军,听东朔话里?的那几声练习,她觉得自己要被他给炼了。
也不由重新?审视他,怀疑起东朔他究竟是成?魔,还是成?精了。
狐狸精的那个精。
还是病弱柔美,带着仙气,靠咳血勾引人的那款狐狸精。
宁琅骑虎难下。
脸颊被逗得渐渐透出绯红色,她张开嘴,又闭上,练习用的“阿朔”始终说不出口,不及在单春棠面?表演来得干净利落又甜甜蜜蜜。
遇事不决,遁字诀。
宁琅猛地起身,就像是那些被美色纠缠过程中幡然醒悟的少?年郎,一边去开窗——跳窗比走门要快,一边左言他顾:“我出去走走,你先睡吧。”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害羞什么。
明?明??世两人结为道侣有好几个年头了,该说的该做的什么都没?有落下,可如今、如今却……
可能是小别胜新?婚。
但东朔肯定也有责任,毕竟?世他总是一副出尘脱俗玉洁冰清的样子,现在却、却……
宁琅没?好意思想下去,她一脚踏在窗台,刚想外?跳,被东朔一句话给拦下了。
“阿宁不是说,为防意外?,要时刻和我在一起的吗?”
跳窗逃跑的动作刹住了。
宁琅:“……”这?好像,确实,是她说的。
东朔:“如今却要抛下我一个人独睡冷榻,自己风流快活去吗?”
宁琅回首反驳:“我哪有要去风流快活,外?面怎么会有人能比得上——”
嘴差点就飘了,她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道:“我只是想去修炼。”
说去修炼不过是随手?捻来的借口。
她不知道自己一走,没?有她看着,会不会发生些什么。本来打的主意也就是遁了之后?,在院子里?守半夜,锤半夜木头,数半夜星星。
可转念一想,只去院子,是不是也跟他离得太远了。
宁琅拿不定主意,在窗台上进退两难。
东朔像是看穿了她。
他不再端出人畜无?害的脸,若无?其事地调侃她,只重新?拾起了笔,吊笔画符,轻声道:“去吧。我就在这?里?,什么都不做,等你回来。”
听到话里?那句“什么都不做”时,宁琅蓦然觉得他可能察觉到了些什么。
又想,她那日举止那般怪异,若是他什么都没?有察觉,反倒奇怪。
定了定心神,宁琅小心翼翼地向他寻求肯定:“你真的会乖乖睡觉的,对吧?”
东朔笑道:“对。”
末了又在宁琅迟疑的目光下,温顺听话地补充了一句:“等准备好符纸,我便会乖乖睡觉,什么都不做,哪里?都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