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魔矢精准地命中了妖怪的咽喉,绘有墨纹的符咒燃起一簇幽蓝色的火苗。凭空生成的飓风夹杂着铁锈味呼啸而过,吹灭了浴池周围点亮的纸灯。千里隐约听到某种生物不甘的呜咽声,位于阵法中央的黑影一如灯罩里的烛火,顷刻间消散于半空。
结束了……
站在阳台边缘处的千里眉心微蹙,右眼被符咒遮住的神秘青年朝他露出一个兴味盎然的笑。
的场静司,的场一门现任家主。
曾特意调查过的资料在脑海中一一浮现,此人的外貌特征太过明显,他绝不会认错。千里眼帘半阖,结晶化的瞳孔闪过一抹无机质的冷光。已经可以确认了,闯入‘紫/阳花’的式神属于这个人。
“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千里侧头看去,出声的是先前布下阵法的除妖师。棕发红瞳的青年头戴一顶黑色渔夫帽,鼻梁上架着一副椭圆形的金丝边眼镜,俊美的面容此时正流露出关切的神色。这张脸……总觉得有点眼熟。
他稍微回忆了一下,旋即认出了对方的身份——时常出现在荧屏上以及各大商场广告牌的人气演员。
“名取周一?”
“诶~,莫非你是我的粉丝?”名取周一习惯性扬起嘴角,毫不吝啬自己作为演员时营业性质的灿烂微笑。他镇定自若地站起身,手里拎着存在感极强的封魔壶。“你——”
“你以前也遇到过妖怪?”的场静司忽然开口,被贸然打断的名取周一表情一下子冷了下来。两人视线交汇的一瞬间,近乎凝滞的空气中透着一股针锋相对的压迫感。
千里微微眯起双眼,将村雨收回刀鞘。“那是妖怪?”
闻言,的场静司低笑一声。“真谨慎呢,我没有恶意哦。”
千里沉默了半晌,的场一门的作风他再清楚不过。至于早已没落的名取一族……多年前可是与众多家族对立的除妖世家。因为后代成员失去了看见妖怪的能力,他们便逐渐退出了这个行业。没想到现如今又冒出一个名取周一,还跟的场静司有所牵连。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千里冷冰冰地道。
名取周一侧过头去,掩唇偷笑。直到对面两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偶像包袱一吨重的人气演员才重新挂起平时谦和的微笑。
“咳,认识一下吧。虽然你已经知道了我的名字,但……初次见面,我是名取周一。”
“太宰治。”千里说。
名取周一、的场静司:……太假了。
的场静司收起展开结界的油纸伞,缓步坐回原位,挽弓的式神在主人的授意下退至客厅。“的场静司。”
名取周一一边将封印用的道具整理好,一边解释他们此行的目的。旅馆老板的委托圆满完成,而妖怪的真面目是——化猫。
关于‘化猫’,在日本各地流传的说法各不相同。猫活了十几年后能够变成人类,有的地方是十二年,有的是七年。它们会吃掉自己的主人,然后取而代之。出现在山之茶屋的这只则来源于另一种传说,被虐杀致死的猫怨气丛生,与人类的负面情绪相结合从而形成了类似怨灵之流的物怪。
“你的意思是这里死了一只猫?”千里问。
名取周一神情严肃地点头道:“尸体应该埋在附近的竹林,稍后我会前去处理。”
既然了解了情况,千里无意久留,离开时他正好从的场静司的身旁经过。
名取周一抬头望着阳台上方的大洞,自称‘太宰治’的青年转眼间消失在洞口。他复又回头,只见的场静司的脖颈上多了一条暗红色的血线。
“这是警告呢。”
的场静司眼神微变,用拇指拭去渗出的血丝,白皙的指尖染上一抹艳丽的色泽。刚刚短暂的一瞬,他甚至没能看清‘太宰治’拔刀的动作。
“啊,他察觉到了。”
名取周一面无表情地走出‘桔梗’,的场静司派去‘紫/阳花’的式神在‘太宰治’身上留下了一个细小的伤口,血的味道激起了化猫的凶性。是利用,同时也是为了更进一步的调查。继承了那个家族的血脉却没有灵力,这种情况实属异常。
“主人,我回来了。”长着羊角、双眼缠有白布的女妖笹后穿墙而出,亦步亦趋地跟在名取周一身后。
跨过旅馆大门,名取周一借着月光钻进了竹林,竹子特有的清香扑面而来。眼看四下无人,他在一处空地旁站定。直到另外两名式神回归,名取周一才略微缓和了神色。
“汇报吧。”
手持长刀,脸部被独眼面具所覆盖的柊朝名取周一躬了躬身。“一切顺利,没有影响到其他入住的客人。”
留着一头海藻般长发的瓜姬给出了类似的答案,她接到的任务和柊一样——保护旅馆里的普通人。
“我这边稍微遇到了点麻烦呢。”面容美艳的笹后红唇轻启,语气不无困扰之意。“他的血味道不太对。”
这个‘他’指的是‘太宰治’,她之前一直守在‘紫/阳花’门外。
“不像受到了诅咒,但掺杂了一种令人讨厌的气息。”笹后耸了耸肩,她的能力是寻找丢失之物。虽然擅长战斗,然而咒术、阵法方面的知识只略懂一二。“您应该派柊前去才对。”
名取周一沉思片刻,随即拿出一张小纸片递给柊。对方原是山守,精通咒术、除魔、降灾作祟。
柊看了一眼微笑着的主人,从青年沉稳的眸光中读到了准确的信息。她接过纸片,伸出食指在上面写下辟邪的文字。由妖力绘制的字符普通人看不见,最后一笔落下纸片闪过一道刺目的白光。
“麻烦你了。”名取周一眯着眼,姑且算是小小的礼物吧。
另一边回到‘紫/阳花’的千里将异能力解除,发色瞳色顿时发生了转变,行动也恢复了以往的轻盈。
他径直走向浴室,换上平日外出的着装,之前的战斗只来得及戴好面具。透过眼部的小孔看向自己的手背,靠近钩骨的位置有一个肉眼难辨的细小伤口。他大概能猜到的场静司的用意,无非是想要取得他的血液。幸好发现及时,斩杀了派来的式神。
千里收拾好衣物,拖着行李箱敲响了隔壁房间的门。不到三秒,房门开启,写有‘山樱’二字的木牌轻轻晃动着。
他并未注意到一张薄薄的小纸片在数分钟前钻进了制作面具的工具箱。
前来应门的是金发蓝眼的幼女,见到门外的青年她自然而然地露出一个甜美的微笑。“千里先生,您还没休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