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忽又是一年过去,江小宝已经三岁多?了,有?李悠然在,他自然得到了全面的教导。
李悠然和许诺住在一个庄子里,见面接触的机会也多?。他渐渐发觉许诺果?真和?旁的女子不一样。
乡下糙汉子婆娘李悠然也见过,不外乎斤斤计较粗俗泼辣,但?这也是生活所迫,规矩体统还是有的。
贵人家里的女眷李悠然在东平观也见过,那更是端庄秀美,行走坐卧更是有着严格的教养,那是锦衣玉食养出来的。
江少夫人,怎么说呢,她的举止行为没有?任何出格的地方,却让李悠然觉得她有一股旁人没有?的洒脱狂放。
得出这个结论,也是李悠然从点滴小事中观察出来的。
江少夫人对自己的儿子肯定好,但?是她还会耍恶作剧逗江小宝,儿子被她耍的团团转,她就在一边得意的笑。
等到江小宝反应过来,她还会扯出一大篇的歪理。根本不像个慈母的样子。
平时少夫人管理田庄驾轻就熟,理事果?决敏锐,丝毫不拖泥带水,这种性子的人会被婆家毫无反抗的赶出来?
李悠然虽然敬佩柳冰的才学,对于什么命里相克气运什么的说法还是不大信的,江家不管拉了什么理由出来,事实就是把儿媳妇和?孙子赶出了门。
除非,是江少夫人自己想要离开江府,否则,凭李悠然认识的许诺,绝不会这么轻易的被人赶出府。某种程度上李悠然真相了。
那,江少夫人为什么要离开江府带着儿子独居呢?联想到这么长时间,江府虽然月月都有东西送来,却从没听过江总督的任何消息。
江少夫人更是只字不提自己的丈夫。那就是说,这对夫妻感情一点都不好。
李悠然看着眼前活泼可爱江小宝,想到许诺的处境,心下恻然。他虽然聪明,许诺离开江家的内情都能猜个七七八八,到底还是猜偏了些许。许诺和?江涛不是感情不好,而是根本没感情。
和?许诺接触日久,他越发觉得江少夫人豁达大度,这么好的女子江总督居然不管不问,他到底是如何想的。
江小宝年纪小,自然不知道怎么照顾自己的先生,许诺因为儿子的原因也要把李悠然照顾好了。
她过过好日子,也过过差日子,几辈子的经历,把她打磨的越发通透。李悠然的喜好需要她一直放在心上,然后嘱咐下人把他照顾的妥妥当?当?的。
渐渐的李悠然的任何喜好许诺都了如指掌,他喜欢清甜的桂花点心,喜欢微苦的六安茶,喜欢喝青梅酒,喜欢吃蒸鱼,衣服喜欢式样简单大方,不喜繁复绣花的,一桩桩一件件都让李悠然从感激到感动。
下人们送来东西都会笑着说一句,“这都是少夫人吩咐的。”
李悠然一拱手,“多?谢。”
许诺没有想到别处,尊师重道原本就是美德,她照顾儿子的师父天经地义,不过吩咐一句的事,却没想到李悠然会怎么想。
李悠然从小无人照顾,他的所学应该算是偷师来的,小时候有?个财主给自己儿子请了先生,李悠然得了财主的青眼,让他给儿子陪读,他就是这么学来的。
财主也不是个没有眼界之人,看李悠然学的快,也起了爱才之心,很是栽培了一番。等他上京赶考更是给了路费盘缠。
李悠然自然感激财主老爷,但?是无论什么时候也没人这么事无巨细的照顾过他,他对许诺的心思一点点就变了。
他从没表露过分毫,这是对江少夫人的不尊重!
这天李悠然生日,许诺让锦绣送了各色礼物,又让江小宝端了一碗长寿面给他。
江小宝道“先生,这是娘亲手做的长寿面,您快来尝尝吧。”
李悠然赶紧接过,面条的滋味当然十分鲜美,李悠然却差点落泪,长这么大,谁记得过他的生日,这还是他第一次吃上生日的面条!
晚上他翻来覆去的的睡不着,起来点灯写了诗句: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心恋落花,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栏意。
写完,他看了一会儿又都揉了,想想不放心,还是把它烧了了事。
此后李悠然有意避着许诺。许诺心底无私天地宽,自然也不放在心上。她的日子快活的九号都嫉妒。
眨眼江小宝都五岁了,江涛的任期也将至,许诺正在考虑江涛回来了怎么办,她不耐烦和婆婆过日子,对这个神龙见首不见尾,只存活在江夫人话语里的丈夫更是没半分好感。
江小宝长到这么大,他的家信上从没提过只言片语,更不论她这个妻子了,这种凉薄无情的人,她凭什么还要记挂。
不过要是他回来,她还的想法对付。毕竟明面上丈夫在外这么多?年,这一回家,她这个妻子不得回去伺候着?
还没得许诺想出什么辙来,得了消息称,皇上属意江总督再连任两年,不必回京述职。
许诺闻言松了口气,李悠然却替她难受。
今年春闱,李悠然要去考试,江小宝经过他这三年的调理,已经是个十分出色的孩子,先生要去考试,以后可能没机会再教江小宝。
李悠然建议许诺把江小宝送国子监开设的学堂去读书,“要是我侥幸的中,将来也不知道能不能留京。这个学堂学风严谨,进去还得考核,于书昊是极好的。”
许诺认真听了,她点点头道“我?一定会考虑,多?谢李先生、这里是一套衣物,还有?一套笔墨纸砚,预祝先生金榜题名,心想事成。”
李悠然郑重的给许诺行了个礼,他对许诺哪怕是有着满腔的恋慕之意,也从没露出一丝半毫。江小宝他带了整整三年,可以说像是他的儿子一样。
现在的世道,先生也就等于半个父亲,江小宝得知先生马上要离开自己,很是红了几天眼眶,让李悠然心里酸涩不已。
许诺特意给李悠然备了一辆车,送他去赶考。接连考了三场,出来已经是脚步虚浮,摇摇晃晃的。
许诺给他准备的车夫还没走,跑过来扶起李悠然,“李相公,你可出来了,小的天天到这里看着,总算盼到了你。”
李悠然苍白着脸,“有?劳了。”现在他连拒绝的话都说不出,在许诺庄子上这几年,他的束脩几乎没处花用,不过即便手里有?银子,还要有?人张罗才行。
车夫把李悠然带到了客栈,已经支付了半个月的房租,他可以安静等着发榜。
回到客栈先是倒头就睡。醒来时,热汤热水已经齐备。李悠然知道这一切都是许诺吩咐准备的,他深呼吸了几下,才把繁杂的思绪抛开。
几天过后发榜,李悠然赫然在榜,还是第一名会元!
车夫帮着他把喜钱给散了,客栈掌柜给他免了房钱,还说说进士老爷愿意住多久就多久。十分的客气谦逊。
接着就是殿试,李悠然换了许诺给的衣裳,他的文章言之有?物,功底扎实。一笔小楷让阅卷的皇上看的连连点头。
等到许诺得到消息,李悠然已经被御笔钦点为状元了。许诺让周平拿了五百两银子过去。
李悠然没有?一点矫情,大方的收了下来,对周平道“请回复少奶奶,如今李某不外任了,在翰林院里供职,书昊送来学堂念书,我?还可以看顾一二?,请少奶奶尽管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