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传荣红着脸道:“咱虽然是庄户人家,但也知道您唐家两位老爷为官清廉,在咱这琼州岛上是人人称颂的……听说这沉香入药用不了多少,小人不是那贪心的人,就算给您一块,剩下这块卖的钱回去办置些田产,再让几个娃儿开蒙读书已经足够,小人不忍心再赚您这一笔了。至于报答不报答的,小人哪里敢痴心妄想,让大老爷您报答呀!”
张皓文接着张传荣的话在一旁开口说道:“唐老爷,我听说‘意外之财,不可多取’,与其要银子,我们还不如结个善缘,结交您这一位贵人哩。”
唐臣一愣,捻着胡子望向张皓文,略一思索,他已经明白了张家父子俩的用心。他叹了一声,道:“好一句‘意外之财,不可多取’!唉!世上的人只知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又有几个能明白这个道理?倒是你一个小娃娃想的清楚。都说‘三岁看老’,张老弟,我看你这儿子前途不可限量呀!”
张皓文故作害羞的笑了笑,道:“我是听爹爹说的。”又道:“唐老爷您不知道,我爹爹先前也读过一年的书,后来家里艰难,才没有再读下去。”
唐臣听罢,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片刻之后,他站起身来,对张传荣道:“你说不用,我却不能让你们白损失这一笔钱。这样吧,我给你一件信物,往后你和这娃儿若有用得着我唐臣的地方,尽管到攀丹唐家来找我便是!”
说罢,他对身后那中年人使个眼色,那人从怀中掏出一块木牌,递到了张传荣手上:“张老弟呀,这是我们老爷在家里头安排事情时候用的,如今给了你,你可要好好保存着呀。”
张传荣连声推让道:“这可不成,我咋敢拿老爷您这么要紧的东西?”
唐臣笑道:“无妨,我回去再命人另做一块便是,记住,若是往后你有什么难处,千万莫要忘了我这块木牌呀。”
张传荣不好再继续拒绝,便恭恭敬敬将那牌子接过,小心翼翼的收了起来。
这时,荣禄楼的人已经布上酒菜,唐臣将张传荣和张皓文父子请到桌旁,陪着他们好好地饱餐了一顿。然后,唐臣对他们道:“那药方子里还有几味都是当地的药材,我下午还要去广安堂一趟,老弟你可否愿意与我同往?”
张传荣自然没有异议,他带上张皓文,随着唐老爷一同赶到了广安堂。广安堂的赵掌柜看见张传荣,却好像并不意外似的,对张传荣笑道:“张老弟,我就知道你还有好东西没拿出来呐!”
张传荣道:“并不是有意瞒着掌柜的,只是我们今早才从山上下来,这东西我也不知道是好是孬,别再惹得空欢喜了一场……”
说着,他将那两块树根似的东西从袋子里小心的捧出,递到了赵掌柜的眼前。
赵掌柜一闻味道,两只眼睛瞪的溜圆,一眨不眨的盯那木头瞧。他也像张传荣那样,先是切了一小片放在水中试了一试,然后取出来烘干后又点着了,只见木片冒的是一丝丝细白的烟。他小心翼翼的用一个小锋利的小铁钩将四周碎白的木头刮掉,里面那黑亮油脂样的沉香看得愈发清楚了。
赵掌柜激动的道:“张老弟,你这两块香若是都卖给我,我愿意出比别家药房贵两成的价钱。”
张传荣瞧了一眼站在旁边的唐老二爷,道:“既然我带到您这儿来,那就没有卖给别家的道理了,只是不知这位唐老爷千金的药需要多少香,这两块可还够吗?”
赵掌柜笑了笑,道:“哪里需要这许多?我看你这两块香木,一块能取出五六两沉香,唐老爷要配沉香降气丸,四两八钱足矣,剩下的都是老弟你的啦!”
说罢,他又眉头一皱,道:“不过,老弟你也不要听外面那些不懂的人以讹传讹,这沉香,本来也是分种类,分品级的。铜鼓岭上的香是土沉香,白木香,原本就不如琼中的香珍贵,你取的这块结了不到十年,也是有些可惜。不过,一两香我愿意出一百二十两银子,真的已经比外面贵了二成,也是因为如今琼中的香都运不出来,价钱原本就该贵些。这是稀罕的东西,老弟你若是愿意,就和我写个字据吧。”
写字据最好,张传荣和张皓文一起点头。唐二老爷一想自己女儿的病有了希望,脸上也终于露出了笑容。张皓文道:“等等,爹,咱们将那四两多沉香送给唐老爷,能不能请唐老爷派个人把咱们送回去呀,我怕咱俩带着这些银子路上不方便走路,万一让坏人盯上咋办?”
在场的人都哈哈笑了,赵掌柜道:“你这娃儿,这么多银子,自然是要给你们银票啦。”
唐臣却在一旁道:“不,这娃儿说得有理。”他转过身,对一直跟着他的那名中年人道:“梁管家,恰巧我这里有张帖子,是送给文昌县彭知县的。你陪他们去文昌走一趟,顺便把帖子送到彭知县那里。这位张老弟善良淳厚,家里却世代清贫,这回拿了卖香的钱,无论是买些田产,还是打算做个什么生意,希望他看在我唐家的面子上,平素也能照顾一二,让那些乡绅官吏不要和他们为难。”